第10章 此子必成大器

云层上空,一架飞机正从魔都上空飞往京城。

在2000年,从魔都到京城的全价机票需要一千多元。但因为我国航线运价是半管执型定价,再加上我国航空公司发展刚刚起步,正处于野蛮发展阶段,以及因为全球经济,在新世纪初进口了一大批宽体客机,供需一下一上,形成剪刀差般的失衡,机票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离谱。

各大航空公司为了抢占市场,其五花八门的促销手段在后世看来可能都闻所未闻,散客拼团都有,以至于后来国家出台一系列‘限折’令,来禁止这种价格战。

所以这个当下,从魔都到京城,两百多块的航班还是能搞的到的,而从魔都到京城火车特快硬座也要将近两百块。于是,苏独王仲元再加上黎白就坐上了飞机。

苏独和王仲元是因为作家出版社可以报销,黎白这小子纯属不差钱。

“苏独,你为什么要安排苏华和宋明熙错过了三年?”

这是新概念作文大赛结束后的第二天,王仲元已经从苏独手中看了完整的稿子。

这大概是每个人看完《我的野蛮女友》后的心有不甘?因为人类的感情观是朴素的,希望相爱的人可以像童话里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并且是‘尽快’‘永远’,哪怕浪费一分钟都是不应该的。

所以《前任3》孟云和林佳分开,才会引起那么多共鸣,《龙族》路明非没有去拯救绘梨衣,才会被那么多人鄙夷,《天若有情》华仔死去,才会那么多人悲伤。

“其实这个问题,小白也问过我。”

闻言,黎白脸都皱在了一起,因为苏独获得新概念作文大赛B组一等奖的缘故,他终于得知他喊了那个多声‘苏哥’的人竟然比他还小,现在他听‘小白’两个字怎么听怎么别扭。

“那你当时是怎么说的?”

“我说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每个人都很忙,如果一个人愿意停下来等你,才能说明足够爱。”

王仲元咀嚼着这句话,作为一个文艺青年,不,中年,他很喜欢苏独这个回答,甚至隐隐品出了一种‘过去的一切都很慢,车马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的意境。

“但如果是王叔问,我想我会给出另一种答案。”

“哦?”

“在英语中有这么一句话,叫做you only live once,意为你只能活一次,应该活在当下。是的,人只能活一次,所以人最珍贵的就是时间。这世界上再珍贵的珠宝,再耀眼的钻石,都没有时间珍贵,因为每个人的时间都是有限的,没有就真的没有了,可是有一个人却因为三个多月的相处记了你三年,这才显得爱有多珍贵。”

一时之间,三人都有些默然......

黎白想的是,苏哥懂这么多,喊一声苏哥也不是不行。

王仲元则想的是两个答案的不同,前者浪漫唯美,而后者则用了一丝功利的角度,可对于王仲元这样的中年人,却无疑更有体会。甚至让他忍不住去想,这种相处几个月却爱上一个人好几年的情况,是不是只有在文学和电影中才会出现?

就在这时,飞机忽然开始颠簸了起来,乘客们的惊呼声让三人从沉默中惊醒。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正遭遇气流颠簸,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系好安全带,不要离开座位!”

只是这机场广播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因为此刻已经不能说是颠簸,飞机明显是在摇晃,座位上空的行李架甚至都被行李冲开。

在机场广播的反复强调下,机舱内从一开始的噪杂,忽然变得寂静起来,只能听到众人急促的呼吸声,但这样的氛围下,寂静明显更让人紧张。

在民航刚刚开始发展起来不久的中国,苏独很明白在这个时代,真的遇见什么危机大概率就是game over。

但不知为何,苏独的内心却格外平静,甚至还想起了一句很符合当前情况的诗:宇宙在旋转,我们在等待死神。

而此时,又愧疚又慌乱的王仲元终于勉强压制住惊慌,他很后悔拉着苏独和黎白坐飞机,但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此刻作为唯一的成年人,他有义务安慰这两个年轻人。

谁料转头看到的却是一张平静至极的脸,他忍不住脱口而出道,“苏独,你不怕吗?”

“生与死不过都是自然界的碎片,没什么好怕的。”

“但活着总比死好吧?”王仲元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为什么会和苏独争这个,就好像他说服了苏独就能活一样。

苏独依旧很平静,“活着当然比死亡好。”

“那你为什么不怕?”

苏独回想起这重生一年来的情况,他没有一天荒废,除了固定的吃饭和睡觉时间,其余都用在了学习读书,即使重来,他大概率也不可能做的比现在更好。

于是苏独回答道,“心经中写:无挂碍故,则无有恐怖。很多人谈死色变是因为两个原因,一个是不甘心,一个是畏惧死亡后的未知,但我不畏惧,也没有不甘心。”

王仲元一时词穷,他不得不承认他好像还没有苏独这个年轻人对生死看的透。

就在这时,苏独甚至笑了起来,他一手握住了王仲元,一手握住了黎白,“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吉利,但死在一起也算是缘分,而且春天去世也不错,毕竟海子,川端康成都是在这个季节去世的。”

其实从广播开始,黎白的心脏就一直在砰砰跳,没人不畏惧死亡,可这一刻,被苏独握住的这一刻,看着苏独嘴角的笑容,他忽然也没那么怕了。

而一旁,王仲元手虽然还在抖,但情绪明显也缓和了许多......

就在这时,飞机忽然恢复了平稳。

“尊敬的各位旅客,我们的客机已经驶过气流,飞机将会准点降落在京城机场。”

当这声广播响起,机舱内顿时响起一阵铺天盖地的欢呼声,王仲元和黎白也忍不住发出了欢呼声,他们活了。

可当王仲元低下头,看着苏独那张依旧平静的脸。

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此子日后必成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