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樾一边说一边下车,何萤立马跟了上去。
“意思是我们还是有机会得到赔偿的?”
“这个也不能肯定,但是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强。”
秦樾这话没说错,有希望总比束手无策要好。
“好。”
何萤嗯了一声,接着又道:“车子一直都是我老公在开,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出过什么事情,剐蹭都很少。”
“你老公人呢?”
秦樾似是现在才反应过来她还有一个老公,跟着问了一句。
何萤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抓住了七寸,急忙解释道:“他要上班,我今天跟同事调了班,刚好有空,就过来看看。”
林霄自从知道车子不能报保险之后,就再也没有管过这件事情了。
看到只剩下一个框架的车子,秦樾先是绕着车子转了一圈,随即拿出手机开始拍照。
工作人员在看到他每选的一个拍照角度都可以完美地拍到问题所在,并且预判了所有可能出现问题的地方,悄悄挪到何萤身边,压着声音问道:“何小姐,这是你朋友还是你请的鉴定人员?”
“我朋友。”
何萤很自然地解释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莫名多了一份骄傲。
她自己都解释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心理,可是看到西装革履的秦樾,她很难不生出这样的心理。
当时读大学的时候,他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她和他的学校仅有一墙之隔,所以她会经常去他学校找他,每次在众人欣羡的目光中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都会心生骄傲。
秦樾多优秀的人啊,运动场上最靓丽的风景,辩论赛上的天才辩手,各大晚会上的压轴主角,奖学金的长期霸占者……
他的光辉事迹她已经数不完了,如果说那个时候的秦樾是天空中最耀眼的北极星,那她就是围绕着他,努力靠近他的小行星。
她每次铆足了劲儿想要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报各种社团,参加各种比赛,可是到最后,都需要他来帮自己完成。
就连参加个运动会,都是他陪着自己全程跑完三千米,以至于后来大家都说,如果让秦樾自己去参加,肯定能拿第一名,就不是第六名那么简单了。
在她出神之际,一句“阿萤”将她拉回现实,此时秦樾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对不起,我在想事情。”
以至于她都没有听到工作人员后面跟自己说了什么,也没注意到秦樾已经走到自己面前了。
“可以走了。”
“好。”
她拎着包走在他旁边,他侧头跟工作人员说着需要他们再去进行检测的事项,一些何萤听不懂的专业术语脱口而出,何萤亲眼看到在场的工作人员工作态度都变了。
“孟姨什么时候出殡?”
在路边等车的空当儿,她看了一眼刚从车里取出一支烟点燃的秦樾,开口问道。
“明天。”
“早上几点?”
“四点半。”
秦樾吸了一口烟,烟圈在空中停留片刻,迅速散去。
何萤嗯了一声,便没有再接话。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气氛有些怪异。
“走了。”
秦樾把烟掐灭,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上车走了。
何萤眼神复杂地看着远去的车子,深吸了一口气,拦车离开。
她先回了医院,等林霄下班过来之后才去工地接上何启明一起赶回镇上。
无论如何,何启明和孟雅娴相识相知一场,总要去送送人家最后一程。
何启明工作的工地对面就是洛市妇幼保健医院,晚上不能上工,何启明这才愿意跟自己回去。
在他心里,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是比跟自己外孙女挣医药费更重要的事情了。
两人到了秦家老宅,第一件事情便是去跟孟雅娴上香。
何启明一直都表现得很冷静,却在看到孟静娴遗像的时候瞬间红了眼眶。
奇怪的是,秦樾一直没有出现,灵堂里只有他们父女俩和一个守夜的佣人。
大概三点多左右,大院儿开始忙碌起来。
起丧的时候,秦樾走在最前面,目无他物。
何萤看到何启明膝盖一软,差点摔倒。
她赶忙去扶,但是不等她走近,他就自己重新站稳,跟在棺材后面。
参加完孟雅娴的葬礼,何启明没有丝毫停留,甚至都没回家就匆匆打坐车去了洛市。
何萤也因为要上班,把何启明送到车站就去景区了。
下午一下班就急忙往车站赶,因为昨晚没有睡觉,她现在头痛欲裂,加上口干舌燥,站在站台下面只觉得眼皮发软,难受得不行。
电话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响起,何萤疲惫地叹了口气,从包里摸出手机。
只是看到屏幕上那串陌生的电话号码的时候,立马就清醒了些。
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接起电话。
“喂。”
“出来。”
秦樾言简意赅道:“我要去市里办事,捎你一程。”
他声音很自然,并没有像何萤对待他一样疏远,相反,他更多的,是一种习惯使然的淡凉。
何萤刚想拒绝,对方就又补了一句:“开车比搭公车快。”
听到这里,何萤便没有再拒绝,起身出了车站。
结果是,秦樾面无表情地开车,她却在副驾如坐针毡。
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何萤想不起来名字,只知道是国外有名的钢琴曲,他读书的时候就喜欢听。
“大学毕业就结婚了?”
秦樾问她。
何萤嗯了一声,“对。”
“你呢?”
她反问道。
“未婚。”
秦樾说话总是很节省字,能少说一个就少说一个,颇有一种惜字如金的感觉。
“北川大学物理系副教授,应该不愁找不到老婆吧?”
她冷笑着打趣道,语气里讽刺之意明显至极。
同时,她也知道,两人之间早已经裂开了一道缝,且越来越大,甚至已经到了无法跨越的地步。
“暂时没考虑。”
秦樾在转弯的时候摁了一下喇叭,又补了一句:“工作忙。”
何萤笑着嗯了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秦樾也没有再说话,专心开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