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神圣的指引

这里是院长室旁边的走廊。熔镜之炉炼制出的道具不仅能让文森特进入镜子里，还可以连通有镜子或玻璃的任何地方。介质的条件是“能反射或折射”，也就是说其实积水都算数。

文森特看着罗伯特和精灵们也都纷纷跳出窗户。罗伯特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罗伯特站在自己面前，支吾了半天，突然鞠躬九十度：“谢谢！你又救了我，还有我的同族们……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文森特耸耸肩：“没什么的。我只不过想痛打那群人一顿罢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

一道镇定而清澈的女声从罗伯特身后响起。文森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是那个奶油白色长发的女精灵乔斯琳，也就是她们聚落的大祭司，正缓缓走向自己。

额，该不会是她看到自己对那些畸变者下狠手，对此有意见吧？她看起来就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但圣母也不至于这样吧！

乔斯琳有一双温柔的棕色眼睛，眼睛上方有细软的白色睫毛。她不仅头发是奶油白色的，浑身更是雪白的，肌肤白得发亮，柔弱肌肤下的血管都若隐若现。如果不是她的皮肤散发出淡淡的温暖色泽，白化病都没有她颜色亮。

乔斯琳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白色长裙，尺码对她而言有些太大了，但能清晰地将她身体的柔软曲线勾勒出来。长裙的末端垂至地面，和她的长发差不多长度，走动的时候，大腿和膝盖的线条就显现出来，收回腿的时候线条又重新隐没于宽大冗长的布料之中。

乔斯琳走到文森特面前，微微欠身。

她用那双澄澈的、没有阴影的棕色眼睛注视着文森特。被这双眼睛看着的时候，文森特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很难解释那是什么感觉，他觉得在一瞬间，心中的躁动和焦虑、思维中乱糟糟的想法全都安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一切都已经变得完美”的信念。

沉浸入这种信念之中，文森特感到自己仿佛要将信仰交付给某个存在，想要让祂来接管自己的生活，想要仅仅听从祂的引导，就能让生活趋近于神性的完美。

不是这样的。

反抗的声音从文森特心底升起。文森特警觉地退开半步。他意识到这位大祭司对自己而言可能是危险的。

乔斯琳眼中含笑，形状美丽的嘴唇动了动，从中吐露宁静的、让人感到静谧而安全的话语。

“谢谢你，我们的圣骑士，我们的英雄。我代表圣徒森林的所有精灵感谢你，以圣徒森林大祭司的名义为你祈祷，愿最高神永远照亮你的前路。”

文森特略一点头，嘟囔了一句“谢谢”。

而乔斯琳的目光却还没有离开自己的脸。文森特开始觉得有点别扭，却看到乔斯琳眼中笑意更甚。

“呃，我脸上有什么吗？”

乔斯琳笑出了声，摆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只是……我可以说吗，你长得真像我的愿望。”

“你的什么？”

“我刚刚向最高神许愿。在角斗场的时候。”乔斯琳微微偏过脑袋，显得有些天真的可爱，“我许愿有一位强大的骑士从天而降，保护我和我的族人们不受畸变者伤害。我在观想之中，见到了一位英勇的圣骑士。”

乔斯琳顿了顿，直视着文森特的眼睛：“最高神向我展示了那位圣骑士的影像。果真就是你。你和我的愿望一模一样。”

“可是，我是自愿做了我想做的事，不是被你许愿才来的。”

“对你而言或许是那样没错。”乔斯琳笑道，“但你不要忘了，一切都是由最高神授意。而且，神实现愿望。”

这个人在说什么，神实现愿望？

在黑暗降临的十年，多少被波西瓦尔屠戮的人类、多少被至纯教派抹除的魔族都在临死前向最高神发出无声而绝望的呐喊，希望能活下去。

神实现愿望，别笑死人了。

文森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想起来自己转移到这条走廊上的目的，走到院长室门口，没有口令，就隔着两副盔甲，高声喊安德鲁院长。

安德鲁院长立刻就打开了门，笑道：“我听你们聊了好半天，还想着什么时候你才终于会想起来给我介绍一下呢。”

文森特、罗伯特和精灵们于是移步院长室。首先是路锡恩和第一场角斗的幸存者被抬出去治疗。然后安德鲁院长为精灵安排临时住处。

“我们要回圣徒森林。感谢您的安排，我们休整好之后，就会回去。”

乔斯琳继续道：“圣徒森林里还有我们的族人，有畸变者结社盯着他们，我放心不下。而且族人们已经很久没有与神链接了。我需要立刻回去，为他们恢复信仰。”

安德鲁院长卡壳了。

文森特注意到安德鲁院长为了安抚这些精灵而在脸上挂着的笑，变得有些牵强而耐人寻味了。

“乔斯琳大祭司，您如果回去，您和现在追随您的精灵都会被捉住，下一次没有文森特在，你们可能会被杀。现实是容不得一点纰漏的。”

乔斯琳摇头笑道：“可是神明已经实现了我的一个愿望，那就是让文森特出现了。我将会一直一直为了我的族人们向最高神许愿，许愿他们平安快乐。只要我展现出足够的虔诚，神明必将再次实现我的愿望。”

安德鲁院长的脸色变了，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乔斯琳大祭司，我拦不住您，可是……”

“那就请不要拦着我吧。”

安德鲁院长的话被憋了回去。安德鲁院长向文森特投来一个“救命”的眼神，文森特回望过去，希望自己的目光已经传达出了“恕难从命”。

乔斯琳向着精灵们转过身，目光如炬，原本温和的棕色眼睛被其中燃烧着的激情点亮。文森特在那双明眸之中见到了美丽的、惑幻的光芒。他毫不怀疑那光芒会将天真的乔斯琳和刚刚虎口脱险的精灵们再次拽入深渊。

只是，不论自己和安德鲁院长怎样劝阻，都打动不了狂信徒乔斯琳。

“我的朋友们，最高神虔诚的信徒们，你们亲眼所见，奇迹已经降临。”

精灵们望着乔斯琳的眼睛，因为信仰而升起了虔诚的火光。

“最高神派来的圣骑士拯救了我们，千真万确。我们肩负救出其他族人的使命，绝不让任何一位族人缺少最高神的庇佑。”

“额，我还不是圣骑士，你说得不太准确……”文森特提出异议。

乔斯琳向文森特转过头，她仿佛在燃烧的双眼中映出文森特的形象。文森特看到自己在乔斯琳眼中的身影，明明自己只是穿着普通的大衣和衬衫，但乔斯琳眼中的自己却是一位身穿全套银色甲胄、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英俊圣骑士。

这副景象让文森特顿住了，没能继续提出质疑。

乔斯琳收回目光，对族人们朗声道：

“神解救了我们。将对神的信仰、和我们得救的奇迹传播到同族当中去，让他们借由对最高神的虔诚，彻底将畸变者从圣徒森林附近驱逐，恢复我们的神圣领土，此乃神之意志。有谁不跟我一起？”

一片寂静无声。精灵们用热切的目光，赞同乔斯琳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