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降生

火焰越燃越高。

有更多的祭品被丢进了火堆之中。

这些所谓的祭品多是血肉造物，它们带着祭祀者的苦痛与恶咒，含混在火堆中。

每多一份，火焰便上涨一分。

很快。

火堆燃起的烈焰便在夜空中，成了道冲天的火蛇。

这火蛇在扭曲狂躁，张牙舞爪，它的身躯在空中摇摆不定。

而构成它的火光。

竟也在发生异变。

从明亮的橘红，逐渐变成冷暗的黑紫。

像是某种恶毒之物在其中彻底发酵，有不详在孕育。

远处寻得高点的罗恩匍匐着，看得惊愕。

这不是寻常景象。

他没有听说过哪种火堆燃起的火，能高窜到十几米的高度。

更没见过紫黑色的火焰。

这里发生的事情极不正常。

但是这里怪石密布，视线被遮挡严重。

除了这怪异火焰。

那块蛇头石下发生的事，罗恩不能看清。

想要再细看些什么。

必须亲身进入那立石堆中，走到火堆附近。

罗恩无疑不会这么做。

太过危险。

诡异的火焰比罗恩想象中的，要消逝得快。

就在紫黑色的火蛇燃得愈来愈猛烈，腾舞妖艳之际。

忽地。

一切突然消寂。

火焰在瞬间灭却，那石堆处重又与浓重的黑暗消融在一起。

天地又归于平静。

那火蛇宛若从未出现过般。

可罗恩却从吹来的夜风中，感觉到了股彻骨的寒意。

让他浑身激灵了下，似冰水浇灌。

罗恩能感觉得到，那蛇头石发生的事件还没有结束，甚至现在才刚到最高潮。

那火蛇的消失。

才代表着某种恐怖的新生。

身边跟着罗恩趴着的小白，也不知何故地浑身颤抖。

嘴里低声地呜咽着什么。

很显然是嗅到了让它极为恐惧的东西。

“很不对劲！”

罗恩感受着周遭的一切。

空洞的黑暗中仿佛多了许多双注视自己的眸子，让罗恩不安。

“小白，我们得走，这郊野很不安全，有什么恐怖在诞生。甚至会影响到整个领地……”

罗恩在对小白诉说。

内心很紧张。

他希望自己感受到的恐慌是错觉。

可是小白同样浑身颤抖，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

而在罗恩识海中。

一直沉寂的恶魔胚胎，在此刻苏醒了。

而且忽然陷入到了种极端亢奋的状态下，没有任何征兆。

罗恩甚至能观察到。

它在用尖细的爪牙，抓弄包裹着自己的暗红筋膜，背后的灰黑肉翅也在拼命张开，想要撑破束缚。

青灰色的透明肌肤里，根根血管暴起，狂暴的血液在其中冲撞。

整个身躯在胚胎膜中不停蠕动，极为躁动。

这种情况。

罗恩没有遇见过。

显然。

是有什么东西影响了它，让它不安。

罗恩抬头看天。

原本无云的夜空，星月稀朗。

此刻不知为何见不到一颗星月，四周山野被片极重的黑暗压住，无物可见。

当下罗恩不再犹豫。

将恐吓中的小白化为到紫色流光，收回进灾厄卡牌中。

自己原路折返。

比罗恩更能感觉，这恐惧来之深切的。

是蛇头石下围坐的十几号人。

面对难以视物的黑暗，他们的心中都生出了极大的恐惧，连呼吸都要停滞住。

“神啊，请让我们敬拜你的苏生！”

黑暗中的老人。

感觉到面前有种压迫。

知晓神的到来，顿时匍匐在地上，对神礼拜。

周围人听到老人的声音。

也都心中慌张，如此照做。

那灭却的火堆还遗有火星，存在微若的暗光。

隐约可以看见屹立在火堆中的，是个极为高大的身影。

紧接着老人声音的。

是阵踩踏枝树的脆响。

“神”走出火堆，在向前走动。

老人能感觉到股热流从他身边擦过。

“神”在向他身后的那群人走去。

老人忽然有些恐慌。

他怕那群人不太明白缘故，对神做出不尊敬的动作，惹得神不悦。

连忙回身高声说道：

“神在你们身边行走，只要你们诚心敬神，神不会伤害你们！”

老人身后浓密的黑暗中，没有人吭声。

他们都在低头叩首。

面对黑暗里的未知，他们不敢动弹。

这些人中。

已经有人开始后悔。

一位晶石商人匍伏在地上，心中懊悔自己为什么要来郊野参加这古怪的仪式。

他在领地中开有许多家店铺，与多个贵族买主有交易联系。

家产很丰厚。

却在几月前遭遇到同行的打击，抢走了位贵族的晶石合约。

那是位大买主，自己因此要少赚到不少钱币。

由是生恨，想要除掉他。

听到有真神可以满足人的愿想，将信将疑。

便花十几枚铜币买了只半大的活肉鸡，来参加这古怪的仪式。

可没曾想这里的家伙都是疯子！

什么腿脚，眼珠和人头都掏出来了！

早在看见这群疯子摆弄人身的血肉，他就想逃了。

甚至还说出了对天使大不敬的话。

虽然他对天使神院的那群家伙同样厌恶。

他们不劳而获，比自己更能享受。

但这种话他不敢说，被人检举是要受到亵渎罪的审判，甚至会死去。

他为自己与这群人掺和在起，感到愚蠢。

可他对那抢走自己大客户的商人又实在恨，想要彻底将他灭掉。

万一。

万一这群家伙真召出什么神异存在呢。

商人尚且忍耐，想知道那“神”能不能满足自己愿想。

如果不能，再揭发这群异教徒也不为迟……

首先感觉到股热流朝自己走来的，是那年幼的孩子。

他姿势很端正地叩拜着。

浑身有些颤抖。

他能感觉到，那从怪异火焰走出的东西，浑身散着股血腥的热气，正处在自己面前。

自己只要伸手去够，就能触碰到什么。

心中有恐惧，但并不特别强烈。

方才。

他看到自己的眼珠被那火焰吞噬。

随着火焰愈来愈大，那眼珠在火焰中翻滚沉浮，与其他血肉扭曲结合在一起。

很明显。

“神”身上有他献上的一部分。

他不应该感到害怕。

“肯求神惩罚那些伤害我朋友的家伙！我愿意为神献上我的所有，并不追悔！”

见到热流在自己身边迟迟未散。

孩童突然说着。

声音洪亮，在空旷的夜里传得很开。

半晌，那散出热气的造物才慢慢远离了他。

紧接着是跪着啜泣的妇人，失去双脚低头沉默的中年男人。

但热气并未在他们身边停留。

直到那位低着头，思绪纷杂的商人感觉到股强烈的热气包裹住自己。

他才在恐慌中停住自己乱糟的念头。

他精神紧绷。

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他渴望听到远离自己的脚步声出现。

那样是不是意味着“神”认可了自己的请求？

然而。

他却听到什么东西湿淋淋地砸在自己头上。

继而落在地上。

发出“啪嗒”的声音。

商人本能用手去摸。

而在触及的刹那，他顿时陷入惊骇。

头脑中嗡嗡声作响，浑身上下的毛孔都紧缩住了。

宛若被人死攥在手中的小鼠般，心脏要跳出胸腔外。

落在他头上的。

是只血淋淋的肉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