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薛悌

却说曹操正于官署之中处理郡中杂事,闻曹昂有贤才举荐,遂问是何人。

曹昂道:“其中一人名唤陈宫,字公台,乃是饱学之士,少年时便爱与名士相交,亦颇有清名,其人性情刚直壮烈,处事颇有谋略。

此人乃东郡东武阳人也,如今正在家中敬奉母亲,父亲若有意此人,可往去请之。然有一事,吾观此人虽有谋略,交游名士一事却既成之亦累之,如今名士多狂傲,恐日后多因此生事也;

另有一人名唤薛悌,字孝威,出身贫微,如今为郡中小吏,处事颇有手段,为人颇谦,亦颇勤恳,儿甚喜之。”

曹操闻言笑道:“陈公台此人,吾亦有所闻也,此人擅谋,又颇有孝义,吾心甚喜,正欲辟之,至于子脩所言交游名士一事,此非过也,既子脩颇喜薛悌,可自辟之,至于陈宫处,为父自往见之。”

曹昂见曹操属意陈宫,便不再劝,陈宫此人,确实极有谋略,此人不仅通内政,还颇善兵事,只是与世家、名士走的太近,可以用之一时,却不可用之一世。

只因陈宫并非毫无根基之人,其利益在世家那边,若将刀斧举到世家头上,陈宫定是站在世家那一方的。

曹昂也知道,世家是斩不断的,纵人才初时系寒微出身,然时日愈长,随其成婚生子、开枝散叶,家族即会愈发的大起来,其时族中但有数代成器者终究又会形成世家,此即历史演变也。

在如今之时,言说不用世家子,仅用寒门之士,不过惹人发笑耳。

然而用何等世家子,当需有斟酌也,方今乱世,因兵乱而亡族者,甚多,是以不少世家之才,如今亦是形单影只、朝不保夕,此等辨别人品才干即可重用。

而牵扯颇深者,则需慎之慎之。

却说薛悌此人,虽出身寒微,然其自幼即好学,且学颇杂,于儒、兵、法均有涉猎,然因其寒门之故,纵有才学,因无赏识之人,故无大任担之,仅于郡中任一小吏。

时近午间,曹昂使乐进备好礼物,着便服、配长剑,引数人往薛悌住处来。

乐进已探知,薛悌家中并无他人,父母皆因疾而亡,无兄弟姐妹,今亦未有妻也。

薛悌所住之处,即在濮阳城内一角,颇为偏远。

待曹昂等至薛悌家,薛悌尚且未归也,乐进问邻人,邻人见众人皆身着华服,腰佩兵刃,不敢不答,遂与众人道:“孝威虽为吏,却极尽职事,如今时辰尚早,其难归也。”

曹昂心下愈发奇之,乐进本欲使人唤薛悌归,然曹昂笑道:“如今吾等大军入城,纵令士卒把握各处,仍难免有贼人作奸犯科,于城中滋事,吾闻薛悌职事隶属三公曹,理狱事,既其不在,想是杂务繁忙,吾等便在此处稍待,无妨也。”

众人遂于薛悌门外候之。

待时辰将过午间,众人方见一人缓缓而来,遥见此人,面容清峻,眉眼刚硬,身虽瘦,神气却正,纵眉间有乏意,行止之间,仍颇有风仪。

薛悌见众人堵在自家门口,心知众人是来寻他,又见众人皆配兵刃,有几人亦颇为凶悍,一观便知是军中人物,心下亦奇,遂微拱手拜道:“在下薛悌,字孝威,不知诸君寻我何事?”

曹昂笑道:“某家曹昂,闻野有遗贤,特来拜见,今日方见,便知野有遗贤所言不虚也。”

薛悌闻眼前之人系曹昂,惊声道:“莫非是西进讨董之曹将军耶?”

曹昂笑道:“然也。”

薛悌忙肃整衣物,深躬身而拜:“将军大义,讨伐逆贼,不避矢石,某甚敬之,于东郡闻将军所为,恨不能相随左右。”

曹昂闻言大笑:“孝威知我今日所为何来?”

薛悌回忆曹昂言语,心知曹昂今日是来相请,忙躬身拜道,“悌早闻将军威名,恨不能相随左右,今又劳将军亲至,悌愿为将军效命!”

曹昂扶起薛悌臂膀,“孝威,且寻一僻静之处再言,于汝门口,多有邻人,甚是不便。”

薛悌遂开门请众人入内,曹昂令乐进引士卒在外把守,自与薛悌入内分说。

薛悌家中颇陋,然内中物品颇为齐整,二人分坐,曹昂道:“吾闻孝威于郡中为吏,理狱事,然否?”

薛悌坦然道:“然也,悌幼时家贫,难成学也,稍长即四处学之,儒、法皆有学,然皆不精也,只能理些狱事。”

曹昂略一沉吟:“孝威,何必过谦?未见汝时,吾即闻汝事也,吾之本意,属意汝于我麾下为三公曹之事,即仍掌理狱事,然与汝相见后,某尚有一差,不知汝可愿为之?”

薛悌起身拜道:“将军不以悌卑鄙,苦等多时,悌心非石也,岂能不敬将军?况将军爱才、惜才,吾亦有所闻也,故将军但有差遣,悌必尽心竭力。”

曹昂忙将薛悌扶起身来,好生安抚,“既如此,某便将此项差事说与汝听。孝威,汝可知武帝时绣衣使者乎?”

薛悌道:“自是知之,武帝时,有使者身穿绣衣,手持节杖及虎符,于天下四处巡察,察不法即可代天子行事,事权极大。”

曹昂略一沉吟,“如今天下,各处烽烟,天下诸侯多不可数,吾欲立一营,择精干之士,外以探天下各路诸侯,内以察我国中不法之事。我因何属意孝威?只因孝威兼修儒法,又多理狱事,条例于孝威而言不过束缚。如此思量之下,方欲仿武帝时绣衣使者而成一营,孝威可愿领之?”

薛悌正色道:“主公信重,悌岂能不以死相报?然主公亦需应悌一事,否则悌不敢为也。”

曹昂笑道:“莫说一事,即十事、百事,吾亦应得。”

薛悌道:“悌自为吏,亦蒙署中老人照拂,如今即离之而去,手中尚有数案未结,往主公允我几日,待将手中狱事理毕,吾当任由主公差遣。”

曹昂闻言赞叹道:“孝威当真纯厚之人,忠贞干练,当为表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