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告一段落,龙凤两族偃旗息鼓,各自休整。两族死伤无数,凤族虽经此战大败,逃亡者也不在少数。
囚牛将睚眦、忽雷迎进五音洞天,望着饕餮吃剩下的美食残渣,不由得喟然而叹。
五音洞天由十八个通天大洞和暗湖、无数小溶洞组成,洞内景观奇异,彩色珊瑚琳琅满目、流光溢彩,千姿百态的钟乳石这里的水洞内景观独特,浏览时犹如置身于海底龙宫一般,雷鳄的洞府可不能与之相比。
洞中石扣之铿锵有声,囚牛凿了五口井洞,摩擦井壁发出美妙五音庄严、清亮、清新、高亢和轻柔之声,投石下去激起传来遥远空旷之声,如嘶鸣如怒吼或如狼嚎。
囚牛献宝一般的将五音洞内所有奇异之处一一操弄一遍,忽雷大笑起来,失去饕餮的悲痛之情稍抑,突然忆起前世曾看过关于古代五音的零散片段,试着说道:
“囚牛叔父何不按照音高到音低顺序排列为五音?”
囚牛眼中一亮,又听忽雷轻声哼道:“哆、来、咪、索、拉。”声音的高低不同,故五音反映的声音特征是音调大有区别。
囚牛抚掌赞道:“贤侄果然聪慧异常,围棋文字……还有……叔父愚笨怎么就想不到这些?”
忽雷汗颜,这些都是小学入门级的音乐基础,早已经记忆模糊,只记得其中的只言片语,十分浅薄,今日搬出来哼唱几句,囚牛再多问下去,他马上就要露馅了啊。
囚牛拍拍脑门,好像脑袋打开了天窗一般,口中反复的念叨着:哆、来、咪、索、拉……心神不属的问道:“何为五音?五音何来……”
忽雷笑道:“宫、商、角、徵、羽,叔父开凿出的五口井莫非早有天意?叔父慢慢品味,小侄先去陪陪睚眦叔父。”
“好,你等自便……”囚牛已经顾不得其他,随口应付着又沉浸在美音探求之中,手指或轻敲或连弹,侧耳倾听石子落入五口井中的不同音响。
睚眦早已听的不耐烦,他与大哥囚牛关系向来不睦,颇多瞧不惯,比如不善斗法、逢战每每退缩不前、极少参与征伐杀戮,在他眼中完全是“怂龙”一头,整日里没心没肺的还总找机会说教自己。要不是有忽雷贤侄作陪,他是一刻钟都不会停留,早就告辞而去了。
殊不知不过囚牛这些缺点落在忽雷眼中反而成了优点。
囚牛的洞府内,空空荡荡冷冷清清,连个侍候的童子也无一个,忽雷只好亲自动手,收拾妥当摆上灵果酒酿与睚眦对斟起来,几杯酒落肚,睚眦神情越发悲伤,不免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忽雷想起饕餮临终传音,先将杯中酒喝好干,四处打量起旁边几案搁架上的摆设,不远处有张水晶案台通明澄澈,案台之上都放有一堆杂物,左右各有十七八件,大小不一,都是囚牛平日炼制的零散玩意儿,最上边贡堂之上,横搁置一金光闪闪地大玉瓶看来像是法宝一流,忽雷不去关注玉瓶,反而起身在玉瓶下面的零散物件中寻找起来,不一会儿抓起一支不起眼的五寸木筒,拔掉木塞钻出一缕灰气,这道灰气忽雷自然熟悉正是饕餮的吞噬之法凝结而成,他张口轻轻一吸,灰气如鸟归林窜进识海里上下蜉蝣,仔细观察灰气中一枚蛋卵发出淡淡五行微光,静静的藏在其中,比阴阳二气那枚,个头稍大两圈。
正是这两枚卵蛋引发的三族大战,当然没有这两枚蛋为起因,三族也绝不会和睦相处,龙凤大劫正如罗睺所言,天下大势不可阻挡。
这枚五行蛋还得等谢风恢复后,商量商量怎么处置,忽雷不动声色的回到座位,继续陪睚眦饮酒,刚坐到下屁股还未坐稳,耳边就传来一丝怪音,那声音就像捆扎住四脚的猪,猪在拼命挣扎时发出大声尖锐嚎叫的声音。
紧接着囚牛大笑三声,惊喜的声音又传来:
“哈哈哈!我懂了,我懂了,这就是“徵”的音……”
猪的惨叫声终于停止,下一瞬踢踏声起,低吼声由远及近,传来马匹在空旷的野地里面嘶鸣一样的鸣响。
“听!是“羽”音……”囚牛沉寂在五音探求当中。
“仔细听,这算是“宫”音……”
一种就像牛在洞穴里面闷叫的声音传入耳中。
“这是“商”音?”
似羊群的羊咩咩叫的乱糟糟的声音响成一片。
囚牛使劲拍拍脑门,念叨着:“角”音、角音又是哪个呢?”
他一边蹙眉思索,一边运功于腹,胸腹震荡,嗓子里突然发出公鸡打鸣的声音。
“这是角音了不会错……”
他同时发出哆、来、咪、索、拉,分别对应宫、商、角、徵、羽。由高至低又从低逐渐拔高反复比较。
忽雷暗赞囚牛果然是天赋异禀,此中行家,这么快就领悟了五音五调,睚眦厌恶的撇撇嘴继续饮酒想着心事儿。
囚牛欢呼雀跃的高呼一声:“贤侄快来,叔父和你说说五音原来要与五行和五脏相对应,才是完全……”
忽雷奇道:“什么五行五脏?”
囚牛笑道:“五音五行嘛,宫为土,商为金,角为木,徵为火,羽为水。贤侄你仔细听好,金声和润木声高,水音圆急火声焦,土声如居深瓮里,韵出于腹……”
“木声远实鸣亮,火声焦散,土声深沉,金声远妙,水声清净,木声噼啪焦破,火声飘远,土声响亮,金声破败,水声微焦涩……”
囚牛用金铁相击,金声意韵深长,金声圆润;再用金铁击地,土声沉重,手指一点干柴起烈火,火声清烈,干柴噼啪烈响……
高空滴水,水声韵清,声音细小而清脆。
脾应宫,肺应商,肝应角,心应徵,肾应羽。
肺发出“呼”音,肝发出“呵”音,
心出“嘻”音,脾主通过发出“哈”音,
肾主水发出“咕”音……
囚牛一边沉思一边鼓动五脏发出各种不同声响,
忽雷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脑中一片空白,还是仔细问了“哈”音如何发出的,对应自家呼魂之法中“哼”音或许另有一功。
待掌握哼哈二音后,怕了囚牛叔父继续唠叨,赶忙起身,凌空画出一张琴图模型,说道:“叔父既然初定五音,看看能不能制出一张琴来……”
“琴?”囚牛欣喜若狂,欢声笑道:“正要有此物承托,贤侄大才!”
忽雷心里暗笑,就算没我帮忙,古琴出世也是时间早晚的区别,他不过是提前了一小步。
有了实物图形等于有了模具,炼制起来十分简单,按照忽雷提议,古琴长约三尺六寸五分,宽约六寸,厚约两寸。
三百六十五之数依照周天之星,琴面为弧形,代表着天,琴底为平,象征着地,又衬托天圆地方之说。
新出炉的古琴最初有五根弦,象征着金、木、水、火、土五音五行。
琴体下部扁平,上部呈弧形凸起,琴底部有大小两个音槽,位于中部较大的称为龙池。五根琴弦由上至下为一弦、二弦到五弦,一弦最粗,音色最低,依次渐细,第五弦最细,音色尖锐为最高。
弹空弦的时候,琴弦整体震动所发出的声音轰轰的震荡音,而隔位将琴弦进行的分段。按在不同琴弦的不同弦位,琴弦震动位置不同,所发的音色高低沉稳各有不同。
囚牛问起琴弦取自何物为最佳时,忽雷险些呼出龙筋二字,他赶忙捂嘴止住。
古琴音色功用等方方面面还不能尽如人意,还要经过无数次调整修改,当然那都是囚牛的乐趣了。
在五音洞逗留月余,忽雷、睚眦告辞,囚牛早已经顾不得他们了,说句常来常往,又去沉浸到修改古琴演奏的乐趣当中,不时发出弹棉花一般的“美妙”旋律,他仍然乐此不疲。
睚眦神情依然恹恹,出了洞府就和忽雷告别,垂头丧气的婉拒了忽雷邀请,独自一个不知去了哪里。
忽雷无奈张口结舌也没说出什么来,眼望着睚眦渐渐远去,心里突然空荡荡的,思忖道:若是自家有了大本事,将祖龙、元凤之流一一击杀或封印,是不是就可以还天地清明,重暖山河?
他使劲晃晃脑袋,将不切实际的想法抖在落在虚空,祭出飞天蜈舟慢悠悠的朝流波山飞去,一万独角兕在舟后紧紧跟随。
这一日忽雷眺望着远方,正在观察劫气浓厚,太和山已在千里之外,福宝前来禀报:“老爷,有个麒麟族的侍从传话,说有位自称瑞山的想和老爷会晤。”
忽雷眼眉一挑,问道:“他在哪里?”
“说是在两千里外的坨坨山等候,还要让老爷独自前往,其中怕是有诈……”福宝指着一个方向,小心提醒道。
忽雷摆了摆手,说道:
“你们先回流波山,我去见见老友。”说罢腾身跃起,向坨坨山飞去。
福宝十分担心,还有话没出口,自家老爷已经远去,只好无奈的率兵先行返回流波山。
坨坨山离太和山大约两千里,山低水竭,景色平平,其名不扬,只是普通荒山野岭之处,不知瑞山怎的选了这个地方会面。
远远望去,瑞山孤零零一个身影,显得十分落寞。瑞山看到他果然独身前来,仿佛重重的松了口气,连忙迎上来施礼问好。
忽雷笑道:“瑞山老兄今日有什么雅兴,约兄弟我到这边见面?”
“哪里还敢谈什么有兴致,为兄这是求上门来,寻兄弟救命来了。”瑞山苦笑,他身上血迹斑斑,还有几处有鲜血淋漓的大伤口,气息都有些不稳。
忽雷上下打量着瑞山,真伤痕累累呀,他弹出一滴玉醴灵泉,落进瑞山体内,点点头说道:“瑞山兄有何难处,不妨先说来听听,看看小弟我能不能帮上一把。”
灵泉化为雾气散于四肢胸腹,瑞山法力运转两周,脸色已经大为好转,气息也平稳下来。
忽雷微笑着斟满一杯酒递了过去,瑞山举起杯一饮而尽,呼出口长气,才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那日,元凤与麒麟老祖本来约定好的,由凤族先做诱饵等候龙族前来,再由麒麟在外围攻,里应外合先将龙族杀伤击退,元凤再与麒麟老祖联手痛击祖龙,能当场灭杀最好以绝后患,就算打成重伤,也能为凤族、麒麟两族带来莫大的好处,以解龙族咄咄逼迫的形势。
麒麟老祖来是来了,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偏偏来迟了半日,凤族那时先机丧尽,已经被杀得七零八落。
龙族敖凌凶威赫赫、敖平脱困而出,抽出手来联合一处,反而将麒麟援兵杀得大败,元凤刚被祖龙缠住厮杀,一时脱身不得,救助不能。
这也还罢了,此时的麒麟老祖本应该再次与元凤联手共同对敌祖龙,结果他担心族群被灭,不但没去相助元凤,他见大事不好,转身率兵败退而走,不出意外的被龙族兵将紧紧追赶。
这一仗麒麟败得莫名其妙,被追杀的无所适从,大多数奋起余勇边打边逃,还是大部分逃回了族地,退缩到一隅之地不敢再战,被龙族气势汹汹的包围,覆灭只在眼前。
瑞山这一支中途被打散,没能回到族地,天大地大已无去处,想起与忽雷小有交情,他不敢大张旗鼓的出现在太和山,就偷偷躲在坨坨山里,派出斥候每日打探,每天眼巴巴的盼着忽雷早归。
说来复杂,其实就是一句话,求忽雷能够收留。
毕竟有求于龙族心中惴惴不安,开始他还畏惧被忽雷翻脸不认一网打尽,见到忽雷能够独自前来,又给他灵泉救治,满腹担心总算放下了一半。
忽雷笑道:“我这太和山地盘不小,收留个瑞山兄算得什么大事?兄长不必为此忧心。”
瑞山讪讪地笑道:“我……我这里可不是一个……”
他袍袖一抖飞出一艘半尺小舟,小舟悬空涨大到二里巨身,里面不知藏有多少麒麟兵将。
忽雷蹙眉问道:“老兄还有有多少同族?”
“五千,为兄厚颜还还要多求几滴玉醴灵泉救命,还有两位长老身负重伤……”
忽雷为难道:“这……”
“我只与瑞山兄有交情,五千兵将,如此之多,此事太过为难……”
“若是兄弟愿意收留并且救活我族两位长老性命,我瑞山愿意带队归附,从此听从兄弟号令!”
“瑞山兄能做这个主?”
“能,能的这一族我为族长,我说的话自然算数。”
“哈哈,瑞山兄诚心来投,兄弟我心中快慰之极,几滴灵泉而已,速速将长老请来,小弟这就医治,别耽搁了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