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仔细看,与昨日那块红绸一般大小,边角处还有未淘净的泥沙。
但昨天还那般脏,那般丑,今日怎就变成了这样?
两人不知之后发生了什么,但相信老人的眼光,更相自己的眼睛不会出错:这就是昨日那一块。
而煌煌烨烨、凛不可犯的威严正气更骗不了人。
想到这里,掌柜的脸色一点一点的白了起来。
昨天但凡没那么贪,花一百六十大洋把斗留下,这块凤袍,岂不也就留下了?
但眼睁睁就从自己眼前飞走了?
他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朝奉的嘴唇哆哆嗦嗦:半刻前,他都还和掌柜笑话李承,这年轻人看着挺机灵,怎么跟傻子似的。
但此时,他哪还能笑得出来?
不对……还有一件!
他艰难的抬起手:“何……何主事,这一件,又是何物?”
“茶斗,底上还有茶渣,你看不出来?”
“能……能看出来……”他吞了唾沫,“但您方才说:御器?”
“废话,皇帝老儿摆餐桌上分茶的,不是御器是什么?”
皇帝老儿……
似是约好的一样,两人脑子里齐齐的“嗡”了一下,眼前一黑,掌柜“腾腾腾”的往后退了几步。
朝奉更是直挺挺的倒了过去。
但好像没人看到,甚至扶都没人去扶。从掌柜到伙计,全都面如土灰,死死的盯着老人手里的两件东西。
车夫和道士双眼冒光。
哈哈……才赔了一百五十大洋,那算个屁?
李承看了看人事不省的朝奉,又看着老人:“死了算谁的?”
“死了喂狗!”
老人冷哼一声,又看看李承:“昨夜入的修行!”
李承没说话。
其实也不用他回答,刚一上手,老人就感应到布轴上的气机不太一样:煌正中多了几丝纯和,似是刚刚才被祭炼过。
想来这小孩儿就是因为这块布而入了道门,又猜到这罐子也是宝贝,继而杀了个回马枪。
运气不错,也挺灵醒。
他又扬扬缂巾:“这里原本也有一只鬼煞,去哪了?”
“劳您费心!”李承面无表情的伸出手,“东西拿来!”
“你这小孩儿,真是不识好人心:老夫是想让你看看,那鬼东西怎么炼……省得你不知轻重,糟蹋了好东西……”
说着,他又把缂锦和罐子提了起来,然后用缂锦裹住罐子。但两样东西刚挨到一块,他“呀”的一声。
仿佛被针扎一般,老人一声怪叫,当即就丢掉了罐子,还不停的甩着手。
“咚”,罐子落地,滚到了李承脚下。
而后,“哄~”
一股浓郁的黑气从罐口喷涌而出,扑头盖脸的朝李承裹来。
速度极快,快的让人猝不及防。
啧,闯祸了?
老人暗道一声,猛往前一步,正准备救人,眼前突的一亮。
哈哈,这小孩儿会发光?
唏,这气机?
老人瞪着眼睛,眼睁睁的看着李承身上浮出一道光晕。而后,眼前又一亮。
“嗖”的一下,卷轴从老人手上飞起,飘到了半空。
还有那口罐子,竟然也浮了起来,挡在李承身前。
随即,无数道金光射出,所有人都眯住了眼。
又听“呜呀”的一声惨叫,黑气急剧的翻滚,凝成一个手掌大小,青面獠牙的小鬼。而后“唰唰唰”几下就跳进了柜台。
而后,金光渐渐收敛,绸布落进李承的左手,罐子落进李承的右手。
再一瞅,哪还有什么小鬼?
同一时间,十多只眼睛扑棱棱的乱瞅,看着李承,以及他手里的渣斗和缂锦。
缂锦还是那般大小,牡丹欲放,金凤轩昂。
但罐子,却小了好几倍,通体橙黄,哪有什么三果?
但一股煌煌烨烨的气机扑面而来。
车夫和道士眼都直了,满脸的不敢置信,就如白日见了鬼……
不对,鬼算个逑,不刚还见过一只?
但这是什么:煌煌正气!
会自主护主的又是什么?
只有已生灵识的法宝,所以这两件不但是御器,还他娘的是气运之宝!
更有甚者,他、他、他……他竟然在那楼里,入了正气玄门?
这他娘的怎么可能?
那是鬼楼、妖楼,什么都可能有,就是不可能有正气。但他就这样,把这布拿进去了?
还入了修行?他修什么都有可能,就是不可能修什么正气。
结果呢?
入门的时候,鬼楼怎没把他给炸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脑浆子想干了,都没想明白这事是怎么发生的。
但这可是何五障,还能看错?
老人也很是惊奇:“不但是御器,还是法宝?你就这样拿着,满大街乱逛?”
法宝……我怎么能知道?
李承愣了愣,又咬住牙:“你要不来,谁知道这是御器,还是法宝?”
老人被噎了一下。
今儿要没自己,这小子还真就能闷声发个大财。
啧,这运气,怪不得能修这门道?
突然,他又想了起来,小声嘟囊:“咦,那个小鬼跑了?”
“你放出来的!”
老人更是无言以对。
怪他手闲,但他也是一片好心,当然,贪图那小鬼也是真的……
他左右瞅瞅,计上心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着,“嗖”一下,人就到了门外。
再一看,哪还有老头的身影?
就这么跑了?
李承愣了愣,又急往四处打量。正准备感应一下,那小鬼跑到了什么地方,袖子一紧。
车夫压低声音:“那位能对付,先走!”
谁,那老头?
也对,所谓财不露白,就这么明晃晃的拿两件法宝站大街上,指不定惹出什么事端来。
三两下包好,气机顿时一淡,李承提着就走。
掌柜一个激灵,快步追了上来。还没张嘴,李承手一挥:“不卖!”
掌柜的脸顿然一白。
……
三人当即出了店,车夫的速度很快,一路无惊无险。
道士紧紧的跟在车边,亦步亦趋。
不多时,就到了后门。李承进了木楼去放东西,让车夫和道士在对面等他,说是要请教一些问题。
依旧是那家饭馆,依旧是那张桌子。车夫和道士要了两大碗茶,却谁都没动。
也没人说话,直直的盯着破楼。
但怎么没炸?
车夫和道士亲眼看着李承左手提罐,右手拿布,进了院子。
但预想当中的门炸了、楼塌了、院子打起来了等等等等统统没有,甚至那槐树的叶儿都没动一丝。
直到李承掩上木门,进了木楼。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赛一个的懵逼……
许久,车夫“哈”的一声:“涨见识没有?”
道士抿着嘴,一言不发。
“还笑不笑了?”
道士嗫动着嘴唇:还真就他娘的涨见识了。
“但见了鬼了?”他张着嘴,一副天都塌了的模样,“不应该啊?”
自己和车夫还光屁股叼奶嘴的时候,就在这楼外打转,整整三十年。
好处得了不少,但什么灵蕴、气机,那是一丝儿都没有。而李承来了只三个月,都还未入修行,就能感应到?
虽然不知道是妖蕴还是鬼气,但他肯定能感应到,不然他怎么知道那鸡爪、罐子、破布非同寻常?
到这里,虽然奇怪,倒也不是圆不过去:能进得那楼,肯定有过人之处,说不定就能悟出些他俩悟不到的东西。
但正气之宝?
搞清楚,这儿是妖楼、鬼楼,与这玩意天生相克,带进去的一刹那,不就该宝毁人亡吗?
他反倒好,不但带了进去,还因缘际会,入了正气的玄门?
还是在这鬼楼里入的修行?
他感应正气,踏过那道门槛的时候,那楼里的妖都死了不成,竟然没把他一巴掌拍死?
所以,这他娘的给他们两百个脑子,两人也想不明白。
又过了许久,车夫嗫动着嘴唇,看了看院子:“这里面会不会……没有妖?”
“你扯什么淡,忘了槐树给你的那么多巴掌?”
车夫不知道怎么回答。
想了想,他又皱起眉头:“但他肯定修的是正气……我和你能看错,何五障也能看错?”
道士无言以对。
但住着妖楼,修的却是煌煌正气……这简直没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