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郑回了家,陶姐已经走了,她是帮佣并不住在家里,老许氏对桃姐还是满意的,陶姐虽然做饭一般,但是身板子高大,力气足,老许氏认为这个是家里需要的,再说做饭好的帮佣一天六十文钱,而桃姐只要三十文,当然了这也是因为陶姐需要晚来早走,老许氏觉得供需相宜,陶姐自己有家要照顾,需要晚来,但是会顺路就把菜肉都买回来,晚上收拾利落就走,她家里也有孩子。老许氏觉得还行,自己家里老少三个媳妇,三哥孙女,再加上她自己,家里这点活能料理清楚,至于做饭的手艺,老许氏觉得不用要求陶姐,自家的媳妇更应该努力做好才对,家里这条件可没到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程度,她们又不是阿初,阿初是有病,她们可不是。今天的萝卜丝拌菜,老许氏问陶姐了,陶姐说了,之初放了一块冰糖,老许氏心里暗笑,还是小孩子,自己爱吃糖就以为大家都爱吃,还别说老郑就喜欢吃甜的,之初也懂事了,还知道把糖分给大伙吃。老许氏一高兴,叫过两个儿媳妇吩咐道:“三个孙女都大了,也该跟着学学家事了,将来怎么也得支棱起一个家才行,你们看着,也别逼孩子,平时干活带着就行。”又叫过三个孙女:“你们都大了,家里的活多看看也跟着学学,灶上别忙着上手,之看着就行,阵线可以练练了,喜欢哪样就多看看。”老许氏说这起身打开柜子上的坛子,一个孙女给了三粒冰糖。三个孙女应下随着自己阿娘退出去。老郑进门娘几个屈腿行礼,“老二呢?”许氏忙答话:“在西屋看书呢。”老郑径直进屋,许氏安排阿善带着之初先回去写作业,自己带着老四老五留下来,继续收拾家务。她感觉,婆婆的话真对的是她,毕竟打扫家的美珍已经跟着大嫂打下手了,美珠小一岁,也是跟着姐姐跑前跑后的,只有她家阿初,每天吃了睡,一会还得问问孩子爹,明天带孩子看病的事禀告了吗?
西屋里的郑二郎听见动静忙出来,迎着老爹一起进了东屋,给老爹端了热茶,郑二郎开口:“爹,娘,明天休沐,儿子想带阿初上街,去保和堂看看。”老郑瞧着郑二郎呻吟一下,开口道:“去瞧瞧也好,心里踏实,早去早回,还有事和你商量。”“是,阿爹看完了没事我还想带阿初在街上转转。”老郑瞪一眼儿子,扭头对老许氏说:“给他拿些钱。”郑二郎有些腼腆了,磨磨唧唧的:“爹,我有钱。”老许氏没理他起身拿钱老郑有道:“多拿些,给阿初买个围帽吧,天凉了。老二回来时买一刀肉,早点回来,有事和你们商量。”老许氏乐了:“我今吩咐了陶姐明早抓一只鸡,你又要买肉,这下好了,明早咱们吃鸡,下晌吃肉,要不孩子们都盼着休沐呢,现在我也盼着呢。”老郑也笑了,他老伴这脾气没得挑,从年青时就爱乐呵,他就看中她这一点。
“老大呢?”老郑随口问着,歪身半躺在榻上,眯上眼,“说是铺子里来了一批线,看货去了。”老许氏一边答着话,一边拿起塌边上一根头上缠了布条的木棍儿,先在自己胳膊上拍了拍,又试着在老郑小腿肚肉厚的地方慢慢拍打着,老郑睁眼看着问到:“这是什么?”老许氏有点得意了“怎么样,舒坦吗?这是阿初缠的,她说这叫按摩棒,让我找肉多有穴位的地方拍打,我问她哪有穴位呀,她说,腿上,胳膊上,肉多的地方,哪都有。你感觉怎么样。”老郑感觉还行,确实有点小作用,但是,他还是说:“有点疼,你手重了。”老许氏把棍子递给老郑:“是,阿初说了,自己拍自己做好,力道好掌握,她还说里面加点旧棉花,多缠些布条才好,说是有弹性,力大些也不疼。”
“什么性”老郑问到,老许氏很得意:”你也不知道吧,喏,弹性”说着她区了中指和拇指学着大孙女之初的样子在自己脑门上弹了弹,其实她有点像在老郑脑门上试试,不过她没敢。
门外传来郑二郎两口子的声音:“爹,娘,没什么事我们先回了,您们早些歇息。”老许氏出门看着郑二郎两人和大嫂王氏打了招呼走了,又问了王氏赵氏怎么样,热水烧好没,老大回来没,都问了,才回屋,一看老郑斜歪着,一只手拿着棍子给自己拍腿呢。
她笑道:“老爷真是能干,一说就会用,我就不行,练了半天也没知道哪有穴位。”
老郑知道他老婆从年青时就爱说爱笑,现在老了,他也愿意捧场:“我能知道几个穴位呀,我又不是郎中,不过阿初说的对,找有肉的地方打,没肉的地方骨头疼,来你看着,这个地方,对,这是足三里,对,你试试。”
老许氏试了,这回她真服气了又说道:“你说,阿初这丫头怎么一下子就变得伶俐了呢?说话还是少,可一句是一句的。”“看你,说话吗,一句当然是一句。”
“诶,老爷还知道围帽,怎么想起来给孩子买围帽,咱们也不是大户人家,她们姐妹也不常出门呢。”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她们不出门,我出门呀,出远门的女子都带面巾的,现在街上的是县令夫人兴起的,王亲家正紧着进货薄纱呢,师爷说,京里都这样,女子出门又私密,又挡风沙,师爷说京城里风沙比咱们这还大呢。”
“嗯,老爷说的对,阿初的模样是好了点,遮遮也好,虽说在咱们小县里,都是家门口,避讳一点还是好的,京城里风沙有那么大吗?您不是去过京城吗?”
“我去京城那两回都是夏天,没什么风,就是真热呀……
郑大郎郑秉南回家和爹娘打了招呼,又和王氏一起轮着给爹娘送了热水,伺候了洗漱。看着大儿子到了水,他们打发大儿子回屋照顾媳妇,赵氏六个多月了,可得照顾好,他们两口子还年轻呢,不用人伺候。
郑二郎郑秉文抱着昏昏欲睡的老五许氏拉着老四回到自己院内,之初屋里长着灯,隐隐的看到姐弟两个,许氏先带回屋睡觉,这两个已经在爷奶院里洗漱过了,现在直接上床。郑二郎去了灶间,灶间暖暖的,锅里有热水,阿善走进来:“爹,您用热水吧,我和姐姐都洗漱过了。”郑二郎有点感动,夸奖着阿善,永善有点不好意思了,:“爹,我烧水是大姐提醒的,大姐说这样爹娘回来用着方便。”
郑二郎很意外,照旧又是夸了阿善,他是学堂里的夫子,这点教育常识还是有的,阿善是个老实孩子,鼓励很重要。
郑二郎通知了许氏,有热水,又推门进了之初的西厢房,暖暖的光照着两个孩子,郑二郎看着阿初,白皙的脸上浮了一层荧光,眉眼有些朦胧了,之初正拿着阿善的一本三字经看呢,竖版的,印刷质量一般,只有竖间距,没有横间距,有些繁体字都不认识,之初看的很费劲。
郑二郎看着小小的女孩轻皱眉头,不由笑了,他以为小孩子不认识呢,忙劝慰:“阿初也想看书呢,别着急,爹爹教你。”之初看着她阿爹,不说话。
阿善跟上:“我也能教大姐,大姐也能教我,大姐认识字呢,大姐还会《蒹葭》呢。”
“哦,好,阿善真懂事,今天别写了,离油灯太近熏眼睛,明天再写,你阿姐也该睡了。”
“哦,是,爹爹也早点休息,大姐早休息。”阿善收拾东西,出了屋,又到正房堂屋,轻声跟许氏说了,回自己的东厢睡觉。
郑二郎看看之初:“阿初也早点睡吧,明天要早一点起,阿爹带你上街,咱们去保和堂,让郎中再看看,阿初没病了,和弟弟一样,可以认字呢。”
之初低着头,点了点还是没说话,只是站起身看着阿爹出去。
郑二郎没什么,女儿自小这样,他比较习惯。回屋洗漱,晾干一下自己,他倒水,检查炉火,检查院门,看着东西厢都黑黑的,他有想起了阿初的歌声和阿善说的《蒹葭》,他悄悄靠近西厢房,静静聆听,果然,依旧有哼唱声,只是声音很小,只有旋律,没有词句,许氏出来时看到丈夫这个样子急忙捂住嘴,禁止自己喊叫,郑二郎在听到许氏脚步声的同时也听到屋内有类似翻身声,他急忙退后,拉着许氏进屋。
两口子回屋,他们有点不明白,两人为什么这么做,自己亲生的孩子,有事就问,干什么要搞神秘,阿初说不说是她的事,作爹娘该问就要问清楚。
自己的孩子吗,有病就治病,没病更好,想到这,许氏不禁和郑二郎埋怨:“胡郎中也是的,说的话云山雾罩,什么不能刺激,不能大喜大悲,不小心就会晕过去,一定静养,也不给开药了,这得养到什么时候呀。”郑二郎劝他:“你着什么急呀,不吃药是好事呀,说明孩子好了,只是娇气些,爹娘都不说什么呢,咱们做爹娘的还能埋怨。”“我不是埋怨,就是担心吗,心里有点不踏实。”“行了,没事,明天我带着去看看,问清楚了,就踏实了,哦,对了,爹说让给买个围帽,怕吹风,你早上先给找个布巾围上。”
“买围帽,去大嫂娘家店里吗?我听大嫂说,她大哥进了细纱,也准备做围帽呢?”许氏问到。
“是呀,我哪会买这种东西,爹让我去,自然是去大嫂娘家的店里问问。”郑二郎回答着,夫妻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