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被邢空抓进母亲谷那会儿陈浊还不太了解事态,当下耳聪目明,通过听声辨位,他发现自己身处之地似乎远不止眼前这一点——
也就是说,在那副巨大的、由万千雷子组成的浮雕山洞下方,类似自己目前所处的这类牢狱,应该是存在许多分层。
听着耳边连绵不绝的锣鼓声响,陈浊摸着下巴想了想。
上次和花泠柔被抓进来的时候自己应该是待在最上层,那地方的牢狱数量最多,同时也充斥着各式各样的鬼怪,算是邢空清洗第一波杂役的基本盘。
而根据对头顶喧嚣传来的方向及强弱推断,自己当下至少,应该是在位于其下两层左右的位置。
通俗点的说法,如果第一次被投进的牢狱属于母亲谷的地下一层,那自己现在很可能,是待在地下三层左右的地方。
B3吗……
推测这些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意义,但陈浊显然是有自己的想法,如果按照邢空的处事风格及门迫先前透露过的情报进行推敲,那么花泠柔当下很有可能,是待在B2。
也就是地下二层。
可能这么想有些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意思,但事实上陈浊明白,对于邢空这群厉鬼而言,自己在它们眼里的价值显然,是要高过花泠柔的。
倘若自己的确是被投身在了地下三层,那么按理,同样接受过第波洗礼的花泠柔,此时身处地下二层的概率无疑,是最大的。
下意识抬头望望,虽说头顶上方的黑暗之处当下在陈浊眼中已是纤毫毕现,但到底只是夜视而非透视,想要验证自己心中所想……
看来不走出这牢房还真就没办法了。
转了转略微酸胀的脖颈,陈浊又将目光挪移到了周身四处。
当下这牢狱规格面积都和上一次没什么两样,唯独无非是从大通铺换成了单人间,感官上确实宽敞不少。
起身四处摸索一番,陈浊察觉到这一层牢门传来的触感异常冰冷,仔细观瞧,这才发现原来是用生铜浇筑而成。
上一次的牢门就是些破木头条子,这地下三层到是用上了生铜?
简单比划了两下,陈浊意识到想通过取巧的方式越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也是,都浇筑生铜了,想必这些牢狱越往下,所关押之物对邢空而言就越重要吧。
目前想从这里出去,大概率只能是像门迫说的那样,等它来带了。
至于小概率的方法……
陈浊脑海里再一次想到了张佳楠朝自己甩过来的那把……呃,柴斧。
也就好在越狱并不是目前最为迫切需要解决的事,陈浊刚将这念头压下,不想按下葫芦浮起瓢,思绪一转,他又不自觉想起邢空那王八蛋。
即便不是很想承认,但陈浊心里很清楚,自打邢空将它那什么什么什么咒阵挂到自己身上那一刻起,这家伙就成了自己无论如何,都必须得解决掉的存在。
没人愿意背负着诅咒苟活于世,更别说这诅咒还跟葱姜料酒鲜大蒜似的,持续料理自己的余生,直至入锅烹饪。
和邢空的对决无疑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想到这里陈浊又觉一阵头大,按道理一开始不都是应该先和各路虾兵蟹将对刷么,自己这是什么情况,都已经不当人了,拿到的剧本也这么非人哉?
赶着陈浊还在吐槽自己命运多舛,牢门外的黑暗尽头冷不丁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响,这声音陈浊很熟悉,扭头盖住左眼循声望去,果然。
黝黑深邃的走道尽头,此时有什么东西正踏着脚步走来,随意一瞥,陈浊便认出那是只蛇仔红差。
根据观察,陈浊知道邢空手底下这群蛇仔几乎都是成对出现,包括刘家大宅那次和刚结束的李家大院,两次来的蛇仔红差都是这配置。
想来除去记录各类预备役的领域成长情况的同时,这群家伙还兼具捕捉回收孤魂野鬼的职责。
果然,脚步声并不单一,很快陈浊便听出来者的确成双,不过走到近前打眼一看,却又并非是一对蛇仔。
即便有夜视加持,可还是看了好几眼陈浊这才勉强认出,除了走在前头的蛇仔,其身后跟着的,居然是门迫。
也就得益于陈浊眼神还不错,要不就门迫这家伙的存在方式,哪怕双目俱可夜视,想要在当下这种环境里将其一眼识别,多少还是有些难度。
门迫突然现身倒也不足为奇,只是陈浊想了想,自己待在这老破小里顶天也就一整日,这才刚入夜门迫就来了。
果然资本家的话听听就行,谁信谁倒霉。
陈浊以为门迫此番前来是要带自己赶往第三场诅咒领域,这其实也没什么好吐槽的,特别站在对方的立场上。
毕竟无论什么类型的坏事,只要是干,那自然都是担心夜长梦多的。
身死之前作为活跃在一线的私家侦探,这一点陈浊可就太了解了。
想是这么想,可直到门迫将牢门打开,对方都对外出一事只字不提。
不仅不提,这家伙甚至还反手,将一直呆立身旁那蛇仔……给推进了牢房里?
望着那鬼东西一言不发呆呆愣愣穿过牢门,随后跟个神经病似的站到自己身侧,陈浊只感觉莫名其妙,就当下这场景,还真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不是,这是来给自己奖励的意思?
谁家好大儿会喜欢腔子上没脑袋、只一条脊椎骨在上下抽动这种玩意啊我凑?
不确定门迫当下这操作是觉得自己真喜欢还是想刻意羞辱,见它将这蛇仔支到自己身旁又将牢门一关,陈浊自然也没惯着它,直接开口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虽看不清门迫的五官,但显然,听到陈浊开口,门迫还是下意识摆出了闻言一瞥的神情来。
对方并没在第一时间回答陈浊的疑问,只是就这么静静站在牢门外,良久,这才反问道。
“你对自己的分类……了解多少?”
“自己的分类?”
对方指的……是鬼物的五色体质?
对于这事陈浊还真是知之甚少,除了知道自己是青炼,知道花泠柔是赤炼,然后在李家大院里因为百里颐听的科普,又知道了个黑炼,除此之外可谓一无所知。
甚至就连已经知道的赤炼和黑炼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他现在也完全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门迫这一问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即便只是一知半解的程度,陈浊也丝毫未露怯,他随即大大方方坦言,表示自己刚身死不久,对于这些情报现在确实不是太清楚。
说话是门艺术不假,但比起对方口中所谓的五色鬼体,陈浊此时更在意的,反倒是门迫这家伙当下这一系列的反常举动。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家伙……又想使什么坏。
“狱运五重,鬼分五色,分别为上青、上黄、中赤、下白与底黑。”
门迫显然也察觉到了陈浊话语中的情绪,但它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只稍稍一顿,便自顾自地科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