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浊以为他这是在吐槽,但没想到何超反倒还真有模有样地假设了起来。
假设姓温的当下确实已经死在了自己房间里,那么他的死亡时间自然是从早上吃过早餐回房、再到半小时前三人前来敲门这段时间里。
如果真是这样,那在场所有人几乎,都不可能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
“也就是说,如果姓温的真死在了房间里,那么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喔。”
见何超满眼直冒贼光还一副兴奋莫名的样子,陈浊多少感觉这人精神似乎不太正常……
不过听他这一通分析确实也挺无聊的,无奈之下,陈浊也只能提醒他断案需严谨。
假设这一番假设都是真的,那显然厨子温的死亡时间还得往后提提,毕竟早上他回房那会儿众人还围在餐桌边上磨叽了至少一个半小时,另外——
“另外不在场证明也有个反例。”
瞅了何超一眼,陈浊指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场六人有俩人应该是始终形影不离的,他们彼此之间也能相互作证的。”
“哦~这个倒也是。”
脑海中莫名浮现出那骚货搔首弄姿的身影,何超撇着嘴点点头,果然还是干侦探的要更细节更专业些。
“好了,说这些也没任何意义,既然敲不开门,那何姐这地方有没有客房的备用钥匙?或者其他什么能从外面将房门打开的方法?”
不开门的话说什么都没用,不是么?
陈浊的诉求很正常也很合理,可惜何超闻言却是无奈地再次一摊双手,他表示何芯蕊这套房子他也是第一次来,完全不知道陈浊说的这些东西在哪;
至于暴力破门嘛……
用手掌拍了拍面前房门,何超似笑非笑地望向陈浊,继而调侃他道:
“就这种材质以及厚度……冠希兄倒是可以试上一试,至少在我看来,像我们这种弱鸡体育生,那是完全没办法的呢。”
陈浊当然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所有客房都是清一水的用料风格,何超说得确实没错,想要靠蛮力将其洞开,倒也……
不是没有可能哎哟。
不过当下陈浊肯定不会这么干,只要他这么干了,别说姓温的真死在里头,陈浊几乎可以想见,之后但凡有人毙命,自己无论怎样都将成为众矢之的。
陈浊并不喜欢行事的过程里过于束手束脚,更别说这还是由自己所引起,所以闻言他也佯装默认了何超的判断,当前客房这些房门确实,没办法用暴力拆卸。
“我倒是有个法子。”
赶着何超陈浊两人相互装模作样乐此不疲的间歇,一旁的画布英看了看房门,随后如是说道。
“哦?神笔君有何妙计?是打算在门上画一道窗,带着咱们翻窗入内么?”
见江英开口何超顿时兴趣盎然,他不着痕迹地将其上下一扫,愈发觉得面前这娘们异常适合侍寝,英姿飒爽,干练恬静,眉宇间还隐隐有股不服输的英气,就这种女人,压到身下简直成就感爆棚。
并未理会何超不怀好意的眼神,江英甩了甩自己干练的短发,她环抱双臂望了眼面前的房门冷静说道。
“何姐这几间客房的格局都差不太多,房门下方也有一定的缝隙,我们可以拿些柴火来制造烟雾,让其充满整个房间,这样一来问题也就解决了。”
随后画布英更近一步表示,火源的问题也很好解决,书房里就有壁炉,那地方有取之不尽的柴料。
是的,你完全没法想象,37度的樱桃小嘴为何会说出如此冰冷的话语,江英话音刚落,一旁的何超甚至连陈浊闻言都是一愣。
不是,这娘们脑子没问题吧,用烟熏?这是人能说出的话?
陈浊本以为一群人里就这娘们可能会正常一点点,毕竟从之前的观察来看也就她看起来要比其他人正常些,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深藏不露,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如此鬼畜的话语居然能说得如此理所应当言之凿凿。
都疯了是吧?
见面前俩少年神情有变一副如鲠在喉的模样,江英当即便明白过来——
这俩人根本理解不了自己的用意。
也对,天才的想法凡人从来都无法企及,既如此,那就稍微解释一下好了。
稍一正色,江英随即义正言辞地解释道:
“现在敲不开门,无非就是你们说的两种结果,要么屋里没人,要么人已经没了,我们只需要把火点燃把烟满上,如果屋里没人,那么灌半小时烟自然就知道了,而如果人死在了里面,那灌半小时烟同样也能知道。”
边说这娘们还边中肯地兀自点了点头。
“而且这么做的好处远不仅仅只有这些,除了没人和死了,如果他就是躲在房间里闭门不出呢?这样一来甚至都不需要半个小时,就由不得他不来开门。”
……
是有段时间没遇到过眼神如此清澈的小姑娘了,陈浊不得不承认,终究还是自己的阅历浅薄了。
陈浊这边还在惊为天人,那边何超反应过来却是再度放声大笑。
这家伙边笑边拍着大腿,口中连连称赞画布江这一计堪称绝绝子,无论房内的厨子温是何种叠加态,只要篝火一起浓烟一灌,定叫他现出原形。
大概是被何超这放肆笑声所吸引,此时饶式夫妻以及冯教授也闻讯赶了过来。
简单交谈片刻,陈浊得知冯启玮已是从泳池角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人偶右臂。
当然按照约定,这东西现在已是归其所有。
陈浊对此倒也没什么想法,不过有一点倒是需要琢磨琢磨——
他们各自寻找那会儿多半是没办法染指多余的部分,陈浊之前放话也不过是想加以验证这一结论,不想冯启玮还真找到了自己那份,这样一来……
难不成这东西还存在【可以转让】这一属性?
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起码是要等到人偶所有部件齐全之后再细细推敲,目前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将精力放在温昊然身上。
在听何超上气不接下气地将情况、特别是江英的计划复述一遍过后,冯启玮眼中立时,便闪烁出了审视智障的光芒。
他听罢当即口吻严厉地呵斥起面前这年轻画家,更直言燃火生烟简直是猪脑子才能想出来的办法,甚至这想法连猪都不一定能想出来。
“江小姐,这里不是你那寂寥空旷的乡下老家,我想我有必要提醒提醒你,我们这是在一栋建筑物里,还是十八层高度几乎密闭的空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有哪怕一点点生活方面的常识吗?你有想过在这里生火的风险吗?”
冯启玮此时脸色极为难看,估计在看他来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说不定这火还真就让画布英给生起来了。
若真如此,妈的,众人死矣。
“其次,这世上所有事情并不是你贫瘠想象中的那样非黑即是白,不是画笔沾下颜料,戳到画布上是什么就是什么。”
“温先生或许没在屋里,或许不愿开门,甚至或许已经如你们所说发生了意外,但无论是何种情况,我们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对他做什么,甚至是做如此丧心病狂的举动,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温先生现在是需要我们帮助呢?”
“我之前有说过吧,他浑身颤抖的症状是出自内心受到的刺激,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温先生现在之所以不开门,是因为他当下手脚不听使唤亦或是甚至……甚至已经休克晕厥了呢?这种情况下你生一把火灌半小时烟……又与杀人何异?”
诶,直到这分钟,冯启玮这教授身份的含金量才算是真正发挥出来,他这番话的确,就是这么个理儿。
当然理不理的都还是其次,更让陈浊在意的,还是这明明就是个连半大孩童都知道的常识,为何江英这家伙……能如此习以为常的娓娓道来?
恬静优雅皮囊下包裹着的,究竟是何种烈度的灵魂?
陈浊不感兴趣,但他不得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