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花魁和俏郎君

宋少棠不是喜欢装神弄鬼之人。

此刻他只要心生邪念,借机说自己是圣人转世也会有人相信。

“宋公子可有后半阙词?”

“以奴家的看法,这应是夫子的忧愤情绪。”

“跟音律有异曲同工之妙,前半阕过于哀伤,缺少应有的和鸣转折。”

鱼花魁显得非常淡定,她仔细聆听洞中水滴的节奏。

不同于先前的平顺规律,此时叮咚声变得紧促哀婉,似有人在低声吟唱。

每一声都让人内心沉闷抑郁。

“有。”

宋少棠想起后世之人续的半阕词,意境与前半阕截然不同。

内容他倒是记得,只是当众吟唱非他所长。

从小到大,他当众表演的无非是功法和杀人。

唱歌这种事要有天赋,也要有胆量,不然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鱼花魁闻言喜出望外,她是个爱好音律和诗词之人。

宋公子能解开夫子留下的谜题,那是天赋聪慧。

可想对上圣人诗歌的前半阕难如登天。

莫说在场众人,就算学宫的孟,朱,荀三位老夫子也未必能做到。

宋少棠咬了咬牙,“唱就唱,老子连人头都敢砍,还怕当众唱首歌。”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

“不采而佩,于兰何伤。”

“今天之旋,其曷为然。”

“我行四方,以日为年。”

鱼花魁摆好焦尾琴,跟着宋少棠的节拍拨弄琴弦。

她听宋少棠所唱音律意境高雅,仿若空谷幽兰。

虽说调子有些怪,唱功也不太专业,不影响那种触及心灵的感觉。

漆黑厚重的云层中出现一道光隙,犹如被利剑斩出一般。

在黑白交汇处,那道光隙越来越明亮。

宋少棠的词已唱完,从那道光隙看这个路线是正确的。

但他再想唱也没词可用了。

正捉襟见肘时,鱼花魁轻启檀口,重新唱起那首幽兰操。

鱼花魁的嗓音犹如天籁,瞬间让同样的歌曲艺术水平提升几个台阶。

山道中弥散着淡淡的幽兰香气,天渐渐放晴。

那些原本漆黑的云朵,幻化成灵动的白鹿在高空相互追逐奔跑…………

此时在众人眼里,宋少棠就是一个头顶光环的非凡之人。

“陆姐姐,我兄长是不是很厉害。”

小妮子开心的想跳起来,这比她自己成为内门弟子还要兴奋。

陆雪琪点点头,“他的运气确实很好,谁能想到夫子留下的谜题会被一个不是文脉弟子的人给破了。”

“我觉得你兄长该弃武从文,说不定成就更大。”

有这种想法的何止陆大小姐,其他文脉弟子亦是如此。

武道讲的是天赋,文脉讲的是灵性。

在他们眼中,宋少棠的灵性放眼天下无人能及。

如此好的文脉种子,不入白鹿学宫岂不可惜。

宋少棠很有自知之明,他清楚自己不过是借古人智慧罢了。

至于所谓灵性,他从小就没那么爱读书。

后面读了不少书,也都是因为对武道的追求。

一曲完毕,众人听的意犹未尽。

鱼花魁起身,对着宋少棠盈盈一拜,“多谢公子让奴家有幸唱这首曲。”

“得此一曲,奴家纵然粉身碎骨也再无遗憾。”

“是我该感谢姑娘才对,以我的歌喉再唱下去,说不定真会被雷劈。”

鱼媚儿嫣然一笑,摇头道:“公子不必过谦,唱的如何不重要,关键还是公子的词意境高远,奴家有个不情之情,还望公子应允。”

宋少棠大致猜出鱼花魁的想法,应该是想要这首词。

他向来不太喜欢吃亏,如果趁机跟鱼花魁谈笔生意也不是不可以。

但人家姑娘确实关键时刻帮了自己,就索性大方一次。

“鱼姑娘想要这首词吧!”

“那便送给你,其他人唱也唱不出它的意境。”

鱼媚儿欣喜不已,这可不是一般的词作。

它是成灵入品的旷世之作。

寻常人或许还不知道其中奥妙。

对于修文脉的弟子,能悟到这首词足以在境界方面提升几阶。

“公子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奴家不白占公子的便宜。”

这句话意味很明显,让人会想入非非。

一个青楼花魁,一个京都俏郎君。

宋少棠也听出一丝暧昧,不过他没精虫上脑。

对他而言就是一首词。

送给人家姑娘,当然要大大方方送。

“鱼姑娘不必如此,我将词送你,一是聊表谢意,二是它应该交到最合适的人手中传唱。”

“如果我提出非分之想,反倒让此事不美。”

“姑娘真心感谢我的话,哪日闲暇我去醉仙楼喝酒,你给我唱首曲就行。”

这时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宋少棠伸手朝白光抓去。

当那道白光落入他掌心,变成了一把洁白温润的玉尺。

宋少棠隐隐感觉手中的玉尺蕴含着奇异的能量。

它不像老姜的蟠龙棍那般威势惊人,也不像那把血屠霸道。

它让人心神宁静,胸中充塞着浩然正气。

“兄长,这……这应该是夫子用过的圣人尺。”

小呆子满眼的艳羡,兄长明明不是儒家弟子,却得了儒家的至宝。

可见人的机缘确实妙不可言。

“能换文源井水吗?”

小呆子急的跳脚,气的嘴唇发抖,“兄长莫要胡言乱语,辱没圣物。”

“井水是井水,圣人尺是圣人尺,岂可同日而语。”

“不过我还是感谢兄长能解开谜题,我好像开悟了。”

宋少棠有种拿尺子在小呆子头上敲一下的冲动。

不知道夫子的尺子敲一下效果如何。

他很快收起心思,转向那位傲娇的世子殿下。

赵嫡心中五味杂陈,他想不起来怎么跟宋少棠纠缠上的。

宋少棠还走了狗屎运,解开一个千古谜题。

“殿下,请吧!”

赵嫡扭头看了看李婉秀。

李婉秀面无表情,故作对此事漠不关心。

谁让赵嫡自寻麻烦,招惹宋少棠。

同样的处境,赵嫡做的更过分。

“宋公子何必把事做绝,本世子对你颇有好感。”

“我们之间或许有点小误会,但日后还要往来。”

“你纵然不顾及本世子,总得考虑皇家颜面吧!”

老子考虑个屁!

宋少棠没那种君父为天的愚忠思想。

这事做到哪一步,还得看李婉秀愿意不愿意出面调解。

他可以不给世子面子,李司首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殿下这话从何说起,是我故意扫皇家颜面吗?”

“如果我没记错,犬吠赌约是殿下主动提出的。”

“今日输的是我,殿下又当何为。”

“难不成在殿下心里我们这些普通百姓都是狗,只有你们这些皇族子弟是人。”

“你有没有听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

武道天下,超级大宗门确实有资格跟朝堂分庭抗礼。

然而对大多普通百姓,依旧是皇权至上。

宋少棠这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听着多少有点反意。

在这种特殊情景下,围观者大都是民,赌约又是赵世子主动提的。

他们觉得宋少棠有风骨,够硬气,连皇族的面子也不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