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沫气喘吁吁下了电梯,走廊尽头的门已然开着。周扒皮显然已经到家了。
她火急火燎地在门口脱了鞋,蹑手蹑脚在固定角落放好鞋,起身往里走。
周蘅衍长腿曲在沙发边,正接电话,听见声音朝她看了一眼没说话。江沫暗自舒了一口气,连忙进了厨房开始琢磨给老板的第一顿该吃什么。
时间仓促,江沫目光转了一圈,最终投向冰箱里程姨每日预制菜上。
就它们了!新鲜美味卖相佳,最重要的是五分钟内即可上桌!
说干就干,江沫撸起袖子,一盘地三鲜,一盘茄子煲,一盘糖醋里脊。没米饭没关系,早上剩下还有两个大馒头,一人一个,齐活!
江沫美滋滋将菜放进微波炉准备加热,身后传来敲击桌面的声音。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厨房,站在岛台边上,手里还握着电话,却是朝着她发问:“你就准备给我吃这些?”
江沫的心虚只维持了一秒,理直气壮道:“我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回来了,什么都没准备。”反正他不是总是这么吃吗?今天怎么就不能吃了??
“怪我?”男人的话也毫不客气。
江沫噤声,过了一会在他炙热的视线下努力扯出笑容:“怪我怪我,那你看你想吃什么?要不下碗面行吗?”
周蘅衍一双深邃黑眸在她脸上滑过,指尖微微在案台上懒散地点了点,最终矜贵地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单音节字:“嗯。”
随后转身回了客厅,电话里诡异地沉静,周蘅衍点开免提,悠悠道:“你们继续。”
电话这头,坐在会议室里汇报工作的众人心照不宣地咳了咳,财务总监找回自己的声音,继续对上季度的经营情况进行分析。
有人按捺不住激动的心,偷偷拿起手机在公司内部八卦群里面手速飞快。
【我靠!重磅!阎王家里有个年轻女人!】
【什么什么?!年、轻、女人??不是你怎么知道?】
【开例会,电话里听到了!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哄的阎王!也没见过敢这么跟他说话的人!】
【啥?周总今天开会没在场吗?】
【我就说我没看错,那是他的车,四点半就下班了!我以为我眼花了】
【?四点半?他凌晨四点下班我都信,下午四点半下班,是被夺舍了吗?】
【啊啊啊,我也想要进去开会!】
【被骂一顿就老实了,愚蠢的人类。】
【他家里本来就有定期上门的阿姨,有女人的声音没什么奇怪的吧?】
【你也说了是阿姨,阿姨声音我分辨不出来?哪个阿姨会毫不留情的质问他为什么回来这么早?还敢用一碗面将阎王打发。】
【什么?!速速还原每句话!我要马上知道这个女人的所有信息!】
【不是,他不是最讨厌女人有事没事往他身边凑吗?难道老板抖诶姆?】
【你不怕被骂成抖M的话,就尽管猜。】
……
八卦群里热闹非凡,周蘅衍自然是不知道,他坐在客厅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听着,眼神时不时往厨房飘。
半个小时过去,半个人影都没出现,听筒里传来的滔滔不绝的汇报,周蘅衍面色逐渐阴沉,接连问了几个问题对方都答不上来支支吾吾的。
周蘅衍下了判决书:“如果你做不了可以举荐别人来做,下次汇报如果还是这样,你可以走了。”
听筒里一时寂静,两秒后传来道歉的声音。
周蘅衍直接打断他:“所有人把报告重新整理一遍,明天早上放在我桌上。”说完男人就挂了电话。
会议室众人长吁一口气。
总秘书陆晨还是一副和煦面容:“建议各位今晚就把报告准备好发我,明天我统一呈上。”
这边周蘅衍挂了电话就起身往厨房走,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一声巨响。
江沫还保持着端碗的姿势,看着撒了一地的面条和还在哐当作响的锅盖,面对男人投射过来的目光,讪讪地:“要不,还是改吃别的吧?”
周蘅衍眉心跳了跳,目光定在她手背,那纤弱的手上有好几处冻伤的裂口,此刻因为高温烫过,变得温红一片。
江沫还沉浸在尴尬氛围中,她见男人脸上阴晴不定,心里打着鼓蹲下收拾残局,不敢看他:“对不起……”
话还没落音就感受到头顶有片阴影投下,她的手腕被一双宽大纤长的手握紧。
江沫错愕抬头,男人低着头,侧脸的轮廓在灯光下变得明灭深邃,晦暗不明的眼神放在她脸上定了一会,半晌道:“你手不要了?”
江沫愣了一会,手背传来的灼烧感几乎可以忽略,对于十年来在葛家村受过各种挫折的江沫来说,这点伤几乎不值一提。但对于从小含着金汤匙的少爷来说或许有些不适。
更别提地上的面还冒着热气,她刚才准备徒手去抓的画面确实有些不雅观。
“……没事,冲冲就好了。”江沫挣开男人的手腕,打开水龙头,冲了三秒。
“不想去医院就老实冲三分钟。”男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抓过她的手放在水流中。
“真不用……”江沫声音轻轻的,男人已经抬脚出了厨房,剪裁得体的西装包裹着高大的身躯,光看背影就觉得盛气凌人。
她自觉噤声。
今天惹下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虽然手烫了,但还好没有把那只看上去价格不菲的碗给摔了,以她从小被培养的眼光一眼就看出那碗估计是上了年代的,要是真摔了把她卖了都赔不起。
三分钟后,周蘅衍过来喊她:“过来。”
江沫关了水,绕过一地狼藉慢吞吞走进客厅,男人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医药箱:“自己上药。”
江沫:“……哦。”
她弯腰在药箱里找到烫伤膏,背后的视线如有实质,她硬着头皮上了药,将东西放回原位,挠了挠鼻子斟酌道:“我下次不会这样了,那碗有点大,我手没拿稳差点摔了。”
说完快速看了一眼男人,后者的脸色黑得吓人。
“……我先去收拾一下,重新下一碗。”她承认男人这副模样是真的有点吓人,想快速逃离现场。
身后忽然传来男人的平静声音,他说:“江沫。”
江沫脚步顿住。
时间仿佛静止,江沫没说话,背影看过去像一只炸毛的瘦弱野猫,周蘅衍拳头捏紧,手背的青筋毕露半晌,声音透着不易察觉的克制隐忍:“你这几年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