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力的引擎全力启动，原本隐现颓势的迈巴赫震动着突然加速，而后车身突然向左侧一偏，旋即在车身即将触碰到护栏时快速回正。
厚重的车身险而又险地擦过护栏，但那些贴附在左侧车身上的死侍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骨骼碎裂的声音无声地响起，黑色的血肆意地四溅开来，涂抹在迈巴赫的车身上，发出轻微而持续不断的嗤嗤声。
紧接着，方向盘再度转动，迈巴赫突然向右偏转，同样的事情再度在林秋所在的那一侧发生。
经过这两次摩擦减速，迈巴赫的车速骤然减缓，旋即停止不动。
但如今，只有少数几只死侍还顽强地站在迈巴赫的车头与车尾处，嘶吼着向车内一点点攀附而来，纯金色的瞳孔仿若熔炉一般闪耀。
下一刻，狞亮的车灯再度亮起，野兽般的吼声贯穿了整条高架桥，郝雨芬的身躯在微微颤抖，但双手却始终紧握着方向盘，好似一名正要发起决死冲锋的骑士。
那股气势甚至让位于车内的林秋的目光都略微停滞了一瞬，而后咬牙抓紧了扶手，做好了迎接冲击的准备。
郝雨芬挂的是倒档。
油门到底，迈巴赫顶着车尾处残余的几名死侍后退，而后狠狠的撞在后方的护栏上，将其碾成血泥。
可这股瞬间爆发的速度很快便在强大的阻力下消弭殆尽——迈巴赫已然无法继续后退！
好似没有经过思考，或者说……郝雨芬早就想好了被迫停车后要进行的操作。
挂上前进档，油门再次到底……
时间仿佛在此刻完全静止，只有车头爆闪的灯光还在雨幕中不加掩饰地闪耀着，和着飘起的漆黑血雾，扭曲而又绚丽，像是一场荒诞而离奇的迷梦。
一时间，引擎声，风声，雨声，死侍们濒死的惨叫声，残肢与碎肉粘附在迈巴赫车窗玻璃上的啪嗒声……
无数种足以逼疯任何正常人的声音在林秋的耳边回荡，但却并不能让林秋有所懈怠。
他知道，还没有到松懈的时候。
相比起之后可能会出现的那位神明，死去的这几名死侍对祂而言无关痛痒。
但或许……祂并不会出现呢？
等待万籁俱寂，郝雨芬才缓缓抬起低垂的头颅，眼神复杂地看了林秋一眼，但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调转车头，再度提起车速。
直至车速逐渐提升到一百四，将身后的一片狼藉彻底甩开之后，郝雨芬才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轻声问道：
“刚才出现在我们周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是不是……杀人了？”
或许是因为危机已经过去，求生的本能逐渐淡去，此时的郝雨芬完全没有了刚才肆意驱车碾压死侍时的那股狠劲，看起来柔弱而憔悴，像是一只被雨打湿的麻雀。
惊弓之鸟，林秋觉得这个成语或许可以用来形容此刻的郝雨芬。
但他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头皮与额角一片潮湿，眼神恍惚中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虽然林秋很想嘴硬说自己头上的是还没被晾干的雨水，但他煞白的脸色却无疑会让这种狡辩变得苍白无力。
坦白说，林秋不觉得若是自己坐在驾驶位上会做得比郝雨芬更好。
至少，作为一个此前从未经历过灵异事件的普通人而言，郝雨芬今天的表现堪称惊艳。
“你没有杀人，那些东西……不是人，”深吸了一口气后，林秋低声安慰道：“你做得很对，如果没有你，我们今天恐怕都会死。”
“那些东西不是人？”郝雨芬略一沉吟，再次问道：“那它们是什么？”
“算是某种……灵异现象？”组织了很久的语言，林秋给出了这个有些牵强的解释。
“灵异现象……”郝雨芬的脸稍稍皱了起来：“那刚才出现的那些东西就是鬼喽？它们不会一直跟着我吧，比如趁着我睡觉抓我脚这种……”
当然不会，因为它们会一直跟着的人是我……
强忍着吐槽的欲望，林秋咧了咧嘴，温声道：“不会的，你就当今天做了个噩梦就好，不会有鬼去找你的。”
说罢，林秋稍作犹豫后，再度开口：“还有，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你说。”
林秋瞥了一眼从不知何时起便已经停止运行的通讯设备，轻声道：“我希望你不要向任何人说起今天发生的事情，记住，是任何人。”
“嗯。”郝雨芬轻轻点了点头。
“你答应了？”似乎是有点不太确信，林秋歪了歪头。
“有些事情不能乱说，这是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的事情。”郝雨芬极快速地看了一眼正歪着头看着自己的林秋，低声道：
“所以，我可以向你保证。”
“谢谢。”闻言，林秋忽而觉得心中有些愧疚。
因为自己的疏忽置他人于险境，如今还要让她替自己保守秘密，这个人情似乎欠得有点太大了。
这还没提活着回去后修车的费用……
可他又能为郝雨芬做些什么呢？
林秋不知道。
所幸，降临在现实的噩梦似乎正在消退，算上先前加速的那段路程，他们已经在高架上狂飙了十多分钟，以迈巴赫如今的速度足以甩开那些死侍很远的距离。
事实似乎也真是如此，在迈巴赫提速之后，那些死侍的身影便再没有出现过，广播里的诡异信号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间或出现的正常广播信号。
雨幕越来越稀薄，原本狂乱的暴风也在逐渐变得轻柔，漆黑的天幕一点点变亮……
一切的一切，无不表明这场噩梦好像已然过去，现在的他们就像是从恐怖电影的结局中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幸存者们一般，相互搀扶、倚靠着向着光明所在的地方一步步走去。
在此种平和气氛的浸润下，林秋激动的心脏逐渐恢复平静，不再如方才那般狂跳。
“我们现在去哪？”郝雨芬的声音也恢复了正常，不再带着颤音。
“算算路程，我们应该马上就要出高架桥了……”林秋沉吟了片刻，双眼看向车窗之外：
“进了城区之后，你就下车打个出租回去，或者叫你哥哥来接你。”
“那你呢？”郝雨芬问。
“银临高架的出口离群星游乐场不远，我骑个共享单车过去就好，”林秋看了看自己手机里的存款余额，朝着郝雨芬露出了一个让人感到安心的微笑：
“别担心，那里现在是我的地盘，我在那里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