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达亚战争发生十八小时前,帝国中部,轨道列车。
顾卿秋在列车上站了一夜。
林念竹的话一直回绕在他耳边,她所说的疑惑其实也在他心里已经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找到人说,没想到这个女孩子却先找他说了出来。
顾卿秋知道林念竹最后的挥手和眼神是什么意思,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这一切,也许是有人在幕后有意控制着的。
可是,饕餮对人类的入侵对那个人有什么好处呢?他又怎么能够控制这些饕餮的呢?
顾卿秋感觉整个事件就像一个漩涡,自己在往下坠落,却没有任何办法爬出去,而守序者之乱就像是一个开头,它在预示着这个世界终将被这个漩涡给吞没。
列车在隧道里行驶,正午的阳光从前方的洞口传来,顾卿秋习惯了隧道的黑暗,只能眯着眼睛去看前面。
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列车冲出隧道,撞上了无尽的饕餮群!普通饕餮群站在轨道上,无边无际!
它们在用血肉之躯来逼停列车!列车不断的碾压饕餮,也不断被饕餮单边撞击。
终于列车被饕餮持续不断的撞击撞倒了,冲出了轨道,冲到平原上,在那里有着无数的饕餮正在等待着它。
顾卿秋只感觉一阵翻天地覆,然后就听到惨叫声、喊叫声、刀剑破空声从列车上传来。
士兵们已经和饕餮开始混战了!
顾卿秋拔出肋差,一刀划破车厢,从里面爬了出来,看到了眼前的状态。
无数饕餮正在不断往车厢内钻,鲜血从列车中不断涌出,不难想象战况的惨烈。
可他自己身边却没有一只饕餮,因为在他的身边站着一队执行者,他们穿着制式的军服,银灰色的花边和胸前红色的刀剑。
他们围着他,脸上满是嘲笑。
顾卿秋握住肋差,眼前的人表露出来的敌意很明显。
在他正前方站着一个男子,他握着一把纯白色的扇子,扇子像是玉石构成一般,他正握着收起的扇子轻轻的拍打着自己的手心。
顾卿秋紧张的看着那把奇异的扇子,纯白色武器,他在心里默念。
这把扇子此时收扇时的长度估摸着有接近70公分,在扇子头部能够清楚的看到重叠在一起的尖刃。
“云,我是十七年前皇城出来的执行官之一。你好,顾卿秋大人。”那人对着顾卿秋欠了欠身,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他的说话声音很好听,举手投足间像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但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让顾卿秋感觉到了极度的危险。
“十七年前?你们和饕餮能共存却想让我相信你是皇城执行官?”顾卿秋握紧了手中的肋差。
他在心里已经相信了那人的话语,那种纯白色的武器他昨天才刚刚见过,由于他们站的太近了,使得他能清楚的看到扇子上刻的字——苍鸾。
那人笑了笑:“顾卿秋大人,您不需要相信我们,因为——”那人顿了一下,脸上笑意散去,杀意尽显,“——没人会需要死人的信任!”
他说着挥扇而上,顾卿秋挥剑迎击,这玉石模样的扇子和肋差相撞竟蹦出火花。
这一击带来的巨大力度瞬间麻痹蔓延上顾卿秋的身体,使得他在那一瞬间不能控制自己。
但是那人却像没有事一样一脚踢在了顾卿秋的肚子上,顾卿秋直飞出去,他朝顾卿秋扑去:“再见了!顾卿秋大人!”
就在他快要扑到顾卿秋身前的时候,突然急速的后退了,那速度比上扑时更快。
一颗赤红色子弹几乎是贴着他的前胸从天空中向下钉来,击入他前进道路的泥土中。
皇城的直升机!
顾卿秋认出了那架直升机,还有拿枪的女孩以及她身后背着那把纯白色的弓。
林念竹在拿着狙击枪不断的逼迫云的走位,使他不得不退后闪躲。
飞机在片刻后俯冲到顾卿秋头顶,顾卿秋伸手跳向直升机,林念竹一把握住他的手将顾卿秋从地面拉上了直升机,紧接着直升机急速从那人头顶攀升上去。
强劲的风席卷那人身旁,他打开扇子,开扇后的白色扇子甚至超过了他半个人大小。
巨大的白扇随风而扇,领域扩张,那人的气势瞬间提升直逼直升机。
他挥动白扇,凌冽的风痕从扇子处飞出,一刀划在直升机的机底,机底的重机枪应声而断!
“这是什么玩意!他是人形鼓风机吗!这么猛的风力可比基地那些废物研究出来的好用多了!”
林念竹扒住机门大叫,直升机在不断的做着规避动作躲避那人划出的风痕。
“你背后的弓呢!拿出来射他啊!”顾卿秋指着林念竹身后的长弓大吼。
“我也想啊!但是我就想知道这把没有弓弦的弓要怎么射箭嘛!”林念竹从背后拿出长弓来,递给顾卿秋看。
那把弓确实没有弓弦,只有一把纯白色弓身,他试着去摸,但是弓尾之间空空荡荡。
“我找到的时候就觉得这个是一个劣质产品!但是国师大人一定要说这是上古神迹!上古的神都是用意念来射箭的吗!”
林念竹又举起了手中的狙击枪,她手上只有这一把远程武器,但是直升机的规避动作使得她无法瞄准。
此时云突然站住了身体,停止了挥扇。只见他握着扇子的手开始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舞动,一只透明的苍鸾在扇间渐渐形成。
那是一只全部由风压构成的苍鸾,可以看见狂风在它身体里肆虐。
但林念竹可没有闲心观看他舞出的扇舞,‘赤箭’的子弹击中云手中的扇子,苍鸾还没有成型就被击散了。
她奇异的说道:“准备时间这么长还站着不动,居然如此装逼!岂有此理!这不是明显不把姑奶奶我放在眼里嘛!”
确如她所言,云的这招虽然强大,但是准备时间却太长了。他在队伍中是远程手的位置,以往准备这招的时候都有别的人在前面帮他争取时间。但是这次的风痕争取的时间还是低于了林念竹的上弹速度。
直升机很快消失于天际,云看着手中的扇子,冲他们挥了挥手。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身后的这批增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到根达亚的,至于顾卿秋他们,就交给右一在根达亚再杀掉好了。
“走吧,我们要赶时间,唐倾晚大人还在路上等我们呢。”他收起扇子,散去领域说道。
在他的身后,列车此时已血流成河,喊叫声已经消失不见,此时只剩下饕餮不间断的咀嚼声以及偶尔发出的痛苦的呻吟,列车上的所有物资毁于一旦。
“你是怎么知道列车会遇到危险的?”顾卿秋看着云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收回目光向林念竹问道。
“是国师大人通知我们的。本来我和倾晚姐姐已经准备回基地了,但是国师临时通知我们说是紧急任务。他说我和倾晚姐姐是第二战线的,这次进攻短时间内攻不到第二战线,所以要我们不要急着回基地。前线运送物资的队伍很可能会被进攻,让我和倾晚姐姐分别坐直升机来护航。我一来就看到你发生这种事情了。”
“国师大人吗?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咯。”林念竹向顾卿秋展示身后的方形小型机器,“它叫信鸽,是最新研发出来的无人驾驶机器,它下面有录像传输系统。这架是昨天刚出来试飞,然后皇城就靠它发现了饕餮的动向。”
“是吗,如果它能早一点研发出来...”顾卿秋看着那架机器,心痛的说道。
如果它早几天出来试飞,那整个事情都会不一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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劰白渲看着容羽倏在清洗自己腹部的伤口,又经过了一晚的休息,他的身上的伤口已经恢复完全了,甚至连腹部的贯穿伤也基本无碍了。
这使得劰白渲确信,经过这次作战过后,自己的身体素质又上了一个台阶。
“好啦,你真是个大变态,这么重的伤才两天就好了!”容羽倏最后把他的伤口清洗完毕,忍不住吐槽到。
“你羡慕了?”
“呸呸呸!谁会羡慕自己变成一个变态!”容羽倏跳起来,冲着他吐舌头,“我们现在要出去找那些人吗?”
“恩,我们去问清楚情况,然后再去根达亚找我的两个亲人。”劰白渲站起身,活动了一下,除了腹部还有轻微的疼痛,别的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诶?你还有家人啊?”容羽倏把小猫‘好好’放在自己胸口的衣服里,小猫头从她的领口钻出来,大大软软的耳朵顶着她的下巴。
“对啊,他们是我仅剩的家人了。”劰白渲看着‘好好’的两对猫耳说道,“走吧,他们应该还没走远。”
他率先向洞外走去,容羽跟在他身后。
“他娘的!老子都已经找到剩下的那两只血脉了!为什么发紧急撤退号令!”右一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猞猁部落中。
这里已经被大队的执行者占领了,原本成堆的饕餮尸体也早已被清理干净,一架方形机器飞在部落中央,那里投影出一个人影。
右一进来一看到人影就收起了自己的脾气:“大人!”
“废物!回来的人已经告诉我了,你们没有找到我要的人!我出动了两队人马,云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是你这边呢!连找两个人都做不到!”人影见到右一就开始呵斥道。
右一不敢还嘴,只能低头任由人影不断的训斥。
“给你最后五天,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到带回来,一定要活的!”人影在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后没等右一回复,投影就被收回了。
无人机直飞而起,消失在天边。
“那边树上的小鬼,可以出来了吧?”右一抬起头,一改刚才低垂的态度,转过身慢条斯理的说道。
听到右一的话后,大队的执行者开始向着部落门口的树围过去。
“快跑!”劰白渲一把横抱起了容羽,跳下树开始狂奔,几个起落间便消失不见。
右一看着他们的身影在树上不断蹦跃,露出了笑容。
他能感觉到那个男孩子虽然看起来跑的很快,但是他似乎身体有点问题,这样使得他跑的太过吃力,没过多久他就会没体力而慢下来。
他需要做的,就是慢慢去捕获他们,这样才能体会到狩猎的乐趣不是吗?
他指挥着执行者向前追去,自己慢慢的向着门口走去。
就在执行者们到达门口的时候,一只巨大的猞猁从旁边猛扑出来,一爪把门边的执行者全给击飞。
右一定下身来,他能感觉到那只猞猁的危险,它和自己也仅在伯仲之间。
那是一头巨大的猞猁,它太大了,横在门口把整个门全部堵住。
它的身上黄色的毛发如箭一般刺起,但却仍能清楚的看到毛发底部纯白色的纹路。
它站在那威慑着所有人,看着劰白渲的身影消失不见,再也没有一丝踪迹。
“呵!是你!你不去按照大人吩咐进攻根达亚,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右一对着它大声问道,他认出了这只猞猁。
猞猁的身影渐渐消散,变回人形。
那也是一名大汉,身高接近两米,身上兽人的特征明显,露出的皮肤能看出纯白色的纹路在渐渐淡去,隐没身下:“不过是两个小孩子,又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就放过他们又能怎么样!”
“如果我说不呢?”右一的眼神逐渐残暴起来,身上红色的纹路渐渐突显。
“那你就试试?”那人稳稳的站在部落门口,摆出不惜一战的姿势,“如果你和我两败俱伤了,那估计你这五天就找不到大人要的人了吧?不知道大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我很好奇。”
右一眯起眼,紧盯着他,过了一会,眼中的暴虐渐渐散去:“好!这次因为有大人要求的事情在身,先放过你!下一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你休要再来打扰我,不然!”
他握上了身后的重剑示意,然后转身从另一边出去了。
那只猞猁看着右一走出去,也转身离开。
他看向劰白渲消失的方向,轻轻说道:“我只能帮你这一次了,我的,白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