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五清明。
天气不冷不热。
墓园外树叶茂密，道路边一堆一堆的叶子是环卫工人的辛苦劳作。
在外面买了几束花，风震推着风幸安进墓园。
这是他们这几年来第二次进入这里，这里有着风震的妻子，有着他们的妈妈还有宋青凡的丈夫以及还未出生的孩子。
踏进墓园风幸安的心很平静，宋青凡片刻失神后坚定的迈了进去。
轮椅停在台阶之下，风幸安扶着应忱手臂站起来，然后慢吞吞朝着上方走去。
宋青凡跟在她身边，小心翼翼的护着她，风成致和风震走在她后面。
离那块墓碑越来越近，风幸安停下了脚步，缓缓站直身体，“舅妈，我这个样子会被妈妈看出来吗？”
她苍白的小脸上是无尽的担忧，似乎很怕乔凉一看见她这幅模样会担心，今天来，她并不想让任何人担心。
宋青凡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笑着，“不会，我们安安现在很漂亮，凉一一定很开心。”
“真的吗？”她扯了扯衣服，仰起头，“那我们走吧。”
来到乔凉一的墓前，风幸安看着照片上的女人红了眼，风震父子站在不远处，他们没办法面对那照片上温柔美丽的女人。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交代。
风幸安强忍着腿部不适，温柔扬起微笑，“妈，我们来看你了，很抱歉去年没有来看您，现在给您补上。”
“妈，你和舅舅在那边过得开心吗？那边的住处是不是和这里的一样？你的身边是不是又有了个我？”
风幸安说了很多话，宋青凡早已泣不成声。
临走前，风幸安停在乔凉一墓碑的旁边，那里是舅妈丈夫的墓碑。
“舅舅……”风幸安侧过身，头顶的太阳照亮墓碑上的照片，她轻轻闭上眼，“对不起啊，舅妈很好，您别担心。”
……
手机上是纪屿舟和安锦他们发来的照片。
风幸安点开纪屿舟的，上面是他上个月月考的成绩。
730分。
这个分数可以说是纪屿舟现在保持的分数的。
小学霸：【厉害了小纪老师。】
小纪老师：【你看看这些题，又不会的告诉我。】
小学霸：【好啊，很晚了，要注意休息。】
小纪老师：【你也是。】
安锦拍给她的照片是一张光荣榜，上面第一排加上了两个人，一个纪屿舟，一个风幸安。
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笑得甜美。
阿锦：【安安，你和纪少果然在哪儿都般配。】
阿锦：【安安，今天玩的开心吗？你都不知道我们现在压力有多大，每天写不完的试卷（崩溃）】
阿锦：【尤其是这个题型记住了又来了新的题型，把我的脑子搅得一团糟。（大哭）】
安安：【有不会的就发消息给我，我帮你看看。】
阿锦：【安安，你真好（亲亲）】
——
四月十，风幸安回了纪城。
晚上看着纪屿舟发来的两个小家伙视频，脖子上铃铛清脆作响，个头也越来越大。
她笑着打字：【十月长身体长得好快，都要看不出它才几个月。】
小纪老师：【是啊，十月这段时间吃的很多。】
小学霸：【长身体了。】
发完这句话，风幸安一阵头晕，失去了意识。
以至于纪屿舟后面发的视频和语音都没得到回音。
当天晚上，风幸安再一次住进医院。
齐均看着病房外魂不守舍的几人，放轻声音，“病人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外出了，身体出现溃烂，贫血严重，还有她的行动力，现在这种情况后续会频繁出现，她的身边已经不能离人。”
风幸安睁开眼，熟悉的气味刺激神经，她眨了眨眼，已经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
“安安，要喝水吗？”宋青凡问。
风幸安张了张口，“舅妈，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啊？”
“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中午了……”她愣愣盯着天花板。
时间好像加速了。
“舅妈，帮我看看微信的信息。”
宋青凡知道她密码，熟练解锁然后给她念起来。
“是八人群聊，安锦丫头和书宁他们说程老师打算给把京大的保送名额给纪屿舟，但他拒绝了。”
看着那些文字，她说，“他想和你一起，他相信自己和你的实力。”
风幸安现在头沉得厉害，强撑着精神，“舅妈，你告诉他，我们高考一起加油。”
下午，宋青凡他们轮流推着她出去晒太阳。
齐均说她现在的情况需要密切注意，骨质被破坏容易出现骨折、发热等一些症状，现在她的病房每天晚上都会有人守着。
——
五月。
风幸安吃完早饭难受的干呕，喉间熟悉的腥甜味，吐出一口鲜血。
她颤颤巍巍趴在床边，看着垃圾桶纸上的血，咳嗽起来，每每咳嗽都会有鲜血吐出，鼻尖隐隐发痒一滴血从鼻子流出，顺着人中流下。
一滴一滴鲜红的颜色染红了垃圾桶内所有的纸。
一阵眩晕下，她感觉到自己意识的涣散，在支撑不住要摔下床的时候，她听到了舅妈舅妈急切的哭腔。
“安安！”
宋青凡在她摔下床的瞬间抱住了她，情急之下踢翻了垃圾桶。
看到垃圾桶里和风幸安脸上刺眼的红，宋青凡腿一软差点倒下去。
“安安，安安，你别吓舅妈……”
宋青凡抱着风幸安哭出声，看着她煞白脸上和唇上的鲜血，她用手轻轻擦拭血迹，崩溃的想要用力抱住她。
病房外听到动静的三人跑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她脸上的血。
风震不敢相信的后退一步，脚步踉跄一下直接撞在门上。
“不……”
医生很快赶过来做检查，脸色沉重，宋青凡带着希冀的目光让齐均有些不忍心告诉她残酷的真相。
“对不起。”
短短三个字让宋青凡脑子突一下空白。
齐均的声音还在继续，“现在她的情况可能随时都会……很抱歉……”
“不，”宋青凡恐惧地睁大眼，“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哪怕，哪怕是在坚持一段时间……她就要十八岁了，让我的孩子活到十八岁，求你……”
齐均看着宋青凡泪流满面、恐惧不安的脸，轻轻摇头，“她身体的各个指标都在下降，骨癌晚期已经侵蚀了她的身体器官，已经不可控了。”
齐均不忍心。
宋青凡瘫坐在椅子上，艰难的呼吸着，泪水不觉间流了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