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倒春寒来的有些晚。
刀子似的风裹挟着白霜一路向北,恨不得把人脸给刮出花儿来。
柳无眠抱着包袱走了一夜小路,好不容易找了个寺庙,还被外人给占了。
此刻她委委屈屈的缩成一团,靠在佛像后头,听外面那群人吵吵。
“要我说,就应该一刀把人砍了,抛到乱坟岗去就行。”
“你懂个屁,那人一看就是有钱的少爷,就应该绑着去找他爹要几两银子花花。”
“我看六子这法子可行,就是可惜了,让那人给跑了。”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老子早就把人抓到手了。”
语闭又是好一阵吵吵,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身子缩的有点久,腿和脚都发僵,尤其是脚,酥酥麻麻的,眼看着那股子酥麻感一个劲的往上爬,柳无眠咬着牙小心翼翼的换了个姿势。
外边儿没声音了,甚至呼吸声都没有了。
人应该走了吧?柳无眠心里想,就看一眼,若是人走了,她也走。
想着慢吞吞撑着身子站起来,靠在佛像上缓了好半天,脚底下的酥麻感才稍微退下去一点。
柳无眠小心的从佛像后面探了半个脑袋,发觉人真的走了之后,松了口气。
她是来逃婚的,及笄后父亲给她挑了门好亲事,那家许了父亲好些好处,让父亲找人死死守了她好久,平日里连苍蝇都见不着,今日大婚,她趁着府里上上下下都忙,偷偷换了身衣服跑出来了。
因为跑的急,根本来不及收拾,她只把放在屋里陪嫁的金条装来了,其他的什么的没带。
柳无眠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搂在怀里的几块金条,有点发懵。
逃是逃出来了,可是去哪儿又成了新的问题。
她根本没出过远门,平常就连府里都很少出来,也没见识过外面的险恶,早知道这样,当初就应该让小梅给她请两个武教师傅。
想到这个,略微浮起来的心又重新沉了下去,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她跑出来,家里应该乱的很吧?不过这也和她没关系了。
反正都是一个死字,还不如趁早出来看看,免得又落得姑姑那个下场。
柳无眠靠在草堆里靠了很久,冬天黑的快,加之天又冷,脑袋发昏,这一睡就是一天。
等她再睁开眼,庙还是那个庙,就是庙里多了个人。
是个男人,长的挺俊的,剑眉星眼高鼻梁,此刻闭着眼躺在离她不远的草堆里。
柳无眠低头看看身子底下被拽的所剩无几的稻草,陷入沉默。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还有,这人怎么跟死了似的,那胸口都不动了,不会是真死了吧?
柳无眠被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又摇头,应该不会,大概就是天太冷了睡着了。
她又看着男人身上穿着的衣服,点头,应该就是这样。
穿的是挺俊的,但是不保暖啊,看着就薄薄一层,不被冻晕才怪。
柳无眠想着,摸摸抱紧自己,往一边挪了挪,这男人不知身份,万一是个坏的,她可没有什么保命的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