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九边万国全图

阁臣跟詹事府、翰林院在经筵一事上有谋划,朱厚照也是一样,梁储等人走后,他便开口问道:

“萧亭,宫中可有大明舆图?”

“陛下,有是有,但多半都是太宗朝、宣宗朝的旧物。

奴婢记着宫中有一副太宗朝时所绘,九边万国人迹道路全图。”

萧亭口中所说,也是大明自宣宗之后武德不兴的老黄历,武德都没了,土木堡受挫的英宗,其后的宪宗、孝宗,唯有宪宗试过武事,但也经不起孝宗十八年废弛之功。

“郑和海图有吗?”

听到小皇帝问及郑和海图,萧亭脸上一肃回道:

“陛下,郑和海图非只是一图,而是一宗历时二十八年的航海记录,其中不仅有各色造船之法。

还有各处海域的航行记录、潮水流向,乃至于船队饮食,以及船行之中的各种大小琐碎,甚为浩瀚。

简单的海图及三宝太监笔记,宫中也有备份,但不足以支撑七下大洋。”

三宝太监马和,也是古往今来太监中的魁首人物,甚至于宫中的宦官太监们,已经不当他是太监了,而是当做一位正常的靖难功臣。

提及成化年间被刘大夏所掩藏的郑和海图,焚毁这类谎言,萧亭是不信的。

偌大文档若被焚毁,只怕兵部的案牍库也要被烧掉半个的。

所谓郑和海图,也不全是航海记录,龙江船厂的造船记录,各地州府的调用记录,七下西洋所获记录,及所获的分配记录。

除此之外还有随行文臣、武将、御医、厨师、船工的事后详述。

这一宗文档所涉之杂,比之永乐大典都要浩繁,因此只在兵部有一份,宫中却无人力、物力再做一份备份之用。

“那此物应当还在兵部的案牍库中,知会刘瑾,以诛灭九族之罪,逼迫刘大夏交出郑和海图的掩藏位置。

若江南士绅有参与,令刘瑾督率锦衣卫及东厂,秘行族灭其家!”

听了萧亭的解释,朱厚照就知道,这份郑和海图必须从刘大夏口中敲出来,不然另外摸索航线海流,只怕又要十几年功夫。

“陛下,是族灭刘部堂,还是族灭江南士绅?”

听到萧亭问题,朱厚照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当然是江南士绅了!

刘大夏不仅不能杀,朕还要赦其罪,让他好好活着见证大明是如何兴盛的!”

虽说明知萧亭是在替李荣、萧敬,甚至于是刘瑾试探自己,朱厚照还是给了他明确的答复。

士林领袖、湖广翘楚、东南魁首,在如今的大明也真不是那么好杀的,刘大夏可下狱、可论罪、可流放,但就是不能杀,也是很令人无奈的。

等萧亭将宫中的巨幅九边万国人迹路程全图展开挂起之后,朱厚照就更加无奈了。

意识流的地图,远远看去颇有气象,但近前一看就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了,简单但谬误百出的长江、黄河流域图,已经算是图中相对准确的了。

“这不是朕心中的大明天下全图!

萧亭,召宫中匠人、画师前来,朕要将心中的大明天下全图画出来!”

划了一下脑中的记忆,朱厚照确定可以画出世界地图的轮廓,亚洲地图的大概,大明这片土地的地图,十分之中他也能画出五六分。

有这么一副世界全图,朱厚照估计足够用个两三百年了。

正德小皇帝虽然不能说是琴棋书画全懂,但书写无障碍,还能画一些简单的工笔画的本事还是有的。

萧亭找人备料的几天里,朱厚照以松针笔在四尺宣上,将心中之图仔仔细细临摹于纸上。

并按照在西苑木工坊得到的比例尺,将缩放比例在纸面上标明。

宫内所藏大明九边万国人迹路程全图,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的一点,各城池之间的距离是差不多准确的。

朱厚照心中的五分图,参照面前的九边万国全图,能锁定名称的州府只有几十个,有了这几十个坐标点,后续的画师匠人,就可以将天下州县,按照九边万国全图的地理要素,罗列其上了。

画图过程中,朱厚照也找到了紧邻大江的两处江南煤炭产地,攀枝花大概在如今的会川卫,这是个羁縻卫所,正好依附煤矿进行改土归流。

另外一个萍乡,就是大明治下的袁州府了,有了江南这两处煤矿,加上宣大一线的无数煤矿,朱厚照的大明煤业,也就有了真正的框架筋骨。

会川卫、袁州府这两处煤矿虽说不急于开发,但宣大一线的煤矿,却是要纳入寿宁候张鹤龄的开发日程里了。

将九边沿线大概有煤的地方写出来之后,朱厚照就在内城石将军胡同的石亨宅院等着张鹤龄过来。

若论京师住宅之豪奢,非英宗夺门之变的功臣石亨宅院莫属,这里逾制的地方太多,所以自石亨伏法之后,这处宅院便一直荒在皇城旁边。

“公世子,近日北直隶附近有不少流民,鹤龄在流民之中选了几个丰腴女子,不知要给公世子寄放在哪?”

虽说宫内已经照会过工部重修石亨宅院,但如今大明财政拮据,修葺工程的进展缓慢。

到了京师有名的石将军宅院,本想投其所好的张鹤龄,一看宅院的破败模样,便问起了小皇帝所好的归处。

而朱厚照新生的根由,便是在雨中树下,听着两个傻缺在议论武宗毅皇帝这方面的喜好,尤其是对已婚妇人的重口味喜好。

挨过雷劈的朱厚照先是看了看天色,才说道:

“寿宁侯倒是有心了,但你不知道朕在为皇考守制吗?

皇考待你们兄弟可不薄啊!”

该有的喜好,朱厚照自然也有,而且深受正德小皇帝的影响,只是如今却不是玩女人的时候。

正德无嗣,很大的原因便是这个时间段的放肆。

似张鹤龄这鸟样的都知道在流民之中拣选丰腴妇女,八虎在侧的正德小皇帝,这类资源自然也是取之不尽的。

“鹤龄有罪!”

想及之前小皇帝在寿宁侯府如狼似虎的模样,再看如今口称不近女色的朱厚照,张鹤龄也不由的有些疑惑。

有些毛病是生在根骨里的,即便性情再如何变,胎里带的毛病也不会变,比如寿宁侯府张家的贪婪与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