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的目光又回转,柳得韬便顺势把话茬接了回来:
“是,当时我确实拦着他们夫妇,没让把他送进少管所,主要是我们柳家作为异人家族,世代修行,居然要靠这种手段才能约束自家的子弟,这说出去实在是有些丢人,所以我当时没办法,跟家族里几个德高望倍的长辈商量了一下,他们得出的结论也是留在家族里好生教导。”
“一开始确实很困难,柳天贵显得相当的抗拒,但我们想着,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孩子,还是好言相劝,严加教导,那小畜生当时似乎也真的是诚心悔过,一切都在慢慢的变好,但我们都错了,那小畜生心思深沉阴毒的很,他先是假意改正,结果趁着教导他的族老放松警惕,居然悄悄一把火烧了家里的祠堂,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里,放弃了家里的手段,去学起了倡优的本事。”
“族里一开始确实也很生气,但因为大火扑灭的及时,并没有造成很严重的后果,最后也没有硬去追究他的责任,想着他屡教不改,谁都没办法,干脆听之任之,毕竟这种事说出去,实在是让我们有些没面子。”
“而就在这件事发生的三年后,这畜生居然主动找回了家族里,几乎是声泪俱下,很认真很深刻的反省了自己曾经的错误,并向他欺负过的每个人都道了歉,族里的长辈都以为他是在体会到了社会的艰辛后幡然醒悟,想着浪子回头金不换,高兴的重新接纳他回了家族,还让他进入了家族的公司,培养他接任家里的工作,现在想起来,真是引狼入室,家贼难防!”
柳得韬越说越激动,脸色渐渐开始有些红温,但面对着众人,多少克制了一些,心里有多生气,只有自己知道。
“心思居然如此深沉……”解空大师继续点了点头,又转而问起了另一个话题,“不知柳施主,你们可了解柳天贵在中途离家出走的那三年内,学习倡优手段的过程中,最经常唱的是什么戏?或者你们是否知道,他本人的神格面具是哪一副?”
“……”这问题可真的难倒了柳得韬,他大抵也没想到,解空大师居然会问的这么细致刁钻,一时间有些语塞,赶忙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一旁的柳天贵的父母。
柳明哲显然对此也一无所知,只是茫然地摇着头,压根不理解解空大师为何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我好像听天贵他说起过。”一只沉默寡言的母亲李秀然冷不仿的开口说了一句,见众人的目光投来,买了没嘴,似乎是下定了最大的决心,说道,“天贵他自小就喜欢看红楼梦,开始只是在电视上看,后来缠着我买了书,经常翻来覆去的读,他在回家的那段时间里,曾经无意中和我说过,他在剧团里最常参演的剧目,正是红楼的选段!”
“红楼……梦。”解空大师得到了这个答案,一时间愣在了那里,也没有继续提问题,只是不断的咂摸这这三个字,似乎这三个字中有什么神奇的魔力一样。
“果然,果然,”解空大师隔了良久,终于抬起头看向在场众人到,“我希望这只是老衲多想的,但如果不是多想,那恐怕资料上的推断就出现错误了,柳天贵蜕变的时间,并非是在流落在外的三年之中,而是在更早以前,至少是在他离家出走之前,他就已经接触到了大乘教的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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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四座皆惊,纷纷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解空大师,等待其下文。
“何以见得?”顾识盈忍不住开口问道。
“很简单,因为太巧了,”解空大师长叹一声,紧跟着解释道,“这位柳天贵施主如今自称法王,创立邪教,教唆信徒杀人,还炼制狂药使人发狂,若老衲猜的没错,在这其中,狂药恐怕才是他计划最重要的一环。”
解空大师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们如今可以得知的是,那位柳天贵在白骨观上相当有天赋,白骨观又是不净观中的上乘妙法,在修行时一定是要观看很多不太洁净的东西,尤其还是生在柳家,恐怕,没少观赏尸体吧。”
柳得韬闻言,点了点头,“那确实,人家都说,不破白骨禅,难达真宝相,我们也是跟着祖上留下来的法子,按图索骥,都是逐步来的,我们一般会从破贪之一字入手,会观察一切根身器界的不净之物,以停止贪欲,观想死尸青瘀等相,以对治显色贪,观想鸟兽啖食死尸,以对治形色贪,观想死尸腐烂生虫蛆相,以对治妙触贪,观想死尸不动,以对治供奉贪,及观想白骨之骨锁观,以对治以上四种贪。大师,这是有什么问题吗?”
“也不能说是问题,只能说是恰逢其会,”解空大师点了点头,“修行不净观会对人的心理造成相当大的压力,虽然在修行有成后,能节制自身相当大程度的杂念,但若是一个人在修行之前,其想法就比较偏激,此时修行不净观就相当容易走入歧路。”
“通过诸位施主的描述,老衲观这位柳天贵施主,恐怕其想法就相当之偏激,而巧的是,红楼梦这本书,其中本身就包含着不菲的佛学智慧,这启发白骨观的智慧恰好也有,而且很多,比较出名的就是风月宝鉴,正面美人,反面白骨,这同样是白骨观的观相之一。”
“想法偏激,天生叛逆,白骨宝相,大乘邪教,游神戏法,风月宝鉴,在这几个条件中,但凡少了任何一点,恐怕老衲也不会往这方向上联想,但偏偏在这一刻,老衲注意到了这一点,这并不是偶然的。”
解空大师合掌叹道,
“所谓缘起性空,在因果之中,前赴后继的关系只是相对的,而在佛学中,因果的联系其实是有必然性的,有些人获得一些知识,启发一些智慧,就是为了在他一生当中的某个节点上,和所谓的果产生共鸣,所以在这一刻,哪怕证据链并不充足,老衲依然要将这猜测说出,因为老衲感受到了根植在我智慧中的悸动。”
众人听罢,皆沉默不语,良久,才有一人试探的开口道
“解空大师,这会不会……太牵强了一点?”郝意斟酌着说道,“毕竟别的都可以不说,单就一点都无法解释,柳天贵为什么要专门学习倡优的手段呢?”
“很简单,”解空大师解释道,“诸位施主之前不是苦恼柳天贵究竟用什么手段控制了那些服用了狂药的人?这就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