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落子

一切安排妥当的朱祁镇回到乾清宫,继续以病人的身份作为掩饰,钱皇后陪同孙太后一同前来,看望朱祁镇的身体。

朱祁镇看到孙太后的到来,就要从床上下地行礼,孙太后开口道:

“皇上身体抱恙,好生歇息,我派人煮了五神汤,解表降寒,你趁热喝了吧。”

“孩儿谢过母后”

朱祁镇接过宫女递过来的热汤,入口微苦,但是滋润心脾,温暖肠胃。

待朱祁镇把热汤喝完之后,宫女退下,宫内只剩钱皇后和皇帝母子。

孙太后叹了一口气,开口道:

“我知道你想像你父皇一样在马背上建功立业,像你爷爷一样开疆拓土。你虽自幼习武,毕竟缺乏实战经验,又向来与于谦不对付,如果他在你身边辅佐我还能安心,现在只是王振在你身边聒噪,为娘真的不放心你去御驾亲征啊!”

“好在你这次感了风寒,还能再晚些时日出征,你要谨慎考虑,那也先蛮子不好对付!”

朱祁镇点了点头,开口道:

“母后放心,孩儿自有计较”

朱祁镇知道孙太后是不想自己出征的,一方面舍不得这个儿子怕他出事,另一方面这些年也厌倦了战争,她虽贵为皇后,却与宣宗聚少离多。

说完之后,孙太后离去,钱皇后留下来伺候皇上,看着孙太后离去的身影,朱祁镇陷入了沉思。

历史上的土木堡之变输的过于蹊跷,虽然也先战力卓绝,但是朱勇作为驰骋沙场多年的老将,以他的本事,不至于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全军覆灭,朱勇用兵老成持重,不会轻易落入也先的圈套,除非有人提前通风报信。

明朝除了金忠之外,其余异性王都是追封的,按照朱祁镇的推测,王振之所以力主御驾亲征,很可能是与也先做了交易,用自己去换取划江而治的机会,以阉人的身份成为异性王,虽然他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毕竟权利是自己给的。

除了王振之外,朱祁镇又想到了自己的弟弟——朱祁钰。土木之变之后,朱祁钰接替他的皇位,这不得不让朱祁镇怀疑他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的。

这一连串的信息,让朱祁镇有些头疼,不过他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开始了接下来的安排:

“以张辅的能力,打通辽东问题不大,蒙古王帐由脱脱不花留守,打到王帐很难,但只要带来足够大的威胁,让也先不得不撤退也就成了”

“于谦转述给朱勇的话,不知他有没有听懂,只要能够拖住也先,大同不失守,也先必定要回援”

“如果朱勇战死,就证明也先的实力强悍,王振也就没有了说服我御驾亲征的理由。朝中的顽疾半数出于此贼,他的左膀右臂,先要砍掉一个才是......”

“至于王振,先不着急除掉,我还要借他的手,掰正一下朝中这些读书人的脊梁,火候不够,那就再添一把火,至于点火之人......”

“......”

翌日清晨,王振带着皇帝赏赐的千金和家仆女婢数百人返乡,朝会也恢复正常。

朝会之上,不少文官纷纷开口指责王振滥用职权,之所以群情激奋,是因为王振在返乡的途中,不止带了家眷奴婢,还有上百名锦衣卫扈从。

吏部尚书王直怒斥道:

“王振这贼子,竟然私自调动锦衣卫作为自己的扈从,如此猖狂,实乃我大明之不幸!”

其他大臣也都义愤填膺,于谦更是直接给王振扣上乱臣贼子的帽子。

王振的党羽则给与回击,只不过王振不在场,他们的声音明显小了不少,只敢放出狠话,等王大人回来定要让他们好看。

朱祁镇饶有兴致地看着底下的喧闹,过了片刻开口道:

“朕,真是许久未见这么热闹的景象了,好像大家的声音在今日都大了不少,奇了怪哉!”

朱祁镇的话语像一把尖刀,凌厉的插向每个读书人的心脏,他的语气并不严厉,反而有些调侃,但是众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便都闭口不言。

朱祁镇给旁边的魏贤使了个眼色,魏贤开口道: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看到天子的反应,文武官员知道皇帝仍是打算对王振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的局面使得不再有人敢去触这个眉头。

退朝之后,于谦拂袖而去,原以为皇帝忽然清醒了过来,没想到还是如此昏聩,这让他越发怀念先帝。

朱祁镇带着魏贤前往锦衣卫指挥使衙门,途中朱祁镇开口问道:

“魏贤,你是何时进宫的?”

魏贤恭敬开口道:

“回陛下,奴才已经进宫四年多了。”

“哦?那你是何人引荐进宫,又是如何得到先生的青睐的?”

魏贤不敢隐瞒,开口道:

“回陛下,小的正是由王大人带进宫,进宫之前,也曾参加科举,乡试中第,只是后来被人诬告出身商贾,家中更是突遭不测,这才不得已净身入宫,幸得王大人垂爱,这才能有机会侍奉皇上!”

朱祁镇点了点头,开口道:

“上次我问你的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朱祁镇盯着他的眼睛,魏贤冷汗直冒,开口道:

“奴才不敢欺瞒陛下,奴才才疏学浅,能伺候皇上起居,替皇上传旨已是惶恐,不敢再有其他奢求!”

朱祁镇没有过多表示,看来魏贤还是忌惮王振的势力,更怕自己给他下套,这股聪明劲,倒是可用之才。

“不必在意,我也是随口一问,先生学问高深,我自然希望能有人能继承他的衣钵,并不是让你在我和他之间做个选择。”

在说到“选择”二字的时候,朱祁镇专门瞥了魏贤一眼,锐利的目光让魏贤缩紧脖子,不敢直视。

“廉公失权势,门馆有虚盈......”

朱祁镇在旁边自言自语,魏贤在旁边不敢接话,更不敢把这些话记在心里。

走了约么一刻钟,朱祁镇逐渐看清指挥使司的衙门大门,锦衣卫的办公地庄严肃穆,而朱祁镇来此是要找两个人,办两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