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章

在旱季的塞伦盖蒂草原上,经过三个月迁徙的角马群终于抵达了其尔洛克河畔,将近三分之一的族类被留在了这条天堂之路上,但死亡仍未结束。

初到河畔的角马群依然充满戒备,但其尔洛克河并不只庇护了他们,他还有其他的子民,比如河滩的虎纹鳄,也比如潜藏在草丛中的棕眼豹。

高达一米的芨芨草在太阳的炙烤下早已变得枯黄,但其地上部分仍能挺拔将近三个月,这些枯茎可以有效降低地面温度,帮助地下的根茎躲过旱季最难熬的月份,同时也为猎食者们提供了绝佳的藏身所。

角马的喝水修整是分批进行的,而它们的角马首领将带领头马们为它们警戒放哨,警惕可能来袭的猛兽们,直到最后一批头马也被轮替下来,角马首领才会去河畔饮水修整。

当角马首领喝饱水正在犹豫要不要在河畔泥滩打个滚时,不远的草丛一阵窸窣,这是棕眼豹捕猎进程的最后加速,耐心的等待为它赢得了最好的机会,那些外围头马的警惕性远没有它们首领那么高,此刻还没反应过来它的靠近。

就在它加速不到半秒后,角马首领一声哞叫让整个角马群运动起来,头马们跟着首领向着棕眼豹奔袭而来,头马的速度略快于首领,在看到棕眼豹后立刻加速超越首领,超高的速度以及额头中央的独角是它们最有利的武器。

这终究是一头年轻的棕眼豹,这也很可能是它成年后第一次独自捕猎,它本可以再耐心一些,等到角马首领在泥潭里打滚时再开始加速,这样它就不会被及时赶到的头马们逼得绕路。

但棕眼豹的莽撞却为其他捕食者们提供了绝佳的机会,三尾狮斜冲向角马群,避开了三两只头马的冲撞咬断了一头怀孕角马的脖子,它的妻女们同样也捕获一大批猎物,不成群的头马冲撞无法阻拦这群草原顶级猎食者。

而落了单的头马们还没来得及和族群汇合便已被尾随在狮群后的黑背鬣狗群缠杀,这些鬣狗早已封堵好了头马们的退路,鬣狗们没有三尾狮那么强悍的咬合力,他们的捕猎更为血腥残忍,少数鬣狗接替咬缀在猎物身上,趁着猎物们吃痛乱撞,其他的鬣狗找准机会撕咬一口,最终猎物常因力竭与疼痛而倒下,看起来鲜血淋漓。

年轻的棕眼豹却也不是一无所获,除了捕食者,也有一部分角马会因为同类的踩踏而死去,这些将是鬣狗们的战利品,一般鬣狗不会允许力竭的棕眼豹染指这些战利品,它们也是食腐动物,但好运让力竭的棕眼豹在靠近河畔的杂草丛中发现了一只被踩踏致死的小角马,粘液还未褪去,很可能刚出生不久,也许还没学会站立。

而角马群此刻已经在另一处河畔集结完毕,好像无事发生般继续休息,只有角马首领望着那些捕食者,明年的角马首领不会再想着玩泥巴这件事了,毕竟这也是只年轻的角马首领,它鼻子上的副角也才刚刚长出来,这意味着在去年,上一任角马首领刚刚死去。

自此处逆流而上大约三百公里便是阿萨斯帝国最南方的城市瓦迪辛布勒,这里也是塞伦盖蒂大草原的边界,再往南就是被誉为死亡领地的盖因扎姆大沙漠。

自文明诞生以来,盖因扎姆便一直是迪瓦尔大陆上南北分界线,这归因于其辽阔的面积,南北走向将近两千公里,东西走向更是贯通整个大陆。

而此刻帝国的第三军团第二十五军已经在瓦迪辛布勒集结完毕,将近两万的帝国军人完全占领了这座城市,但他们并未穿戴装甲,多数人只被配发了一身洛提,这是在盖因扎姆生存的必需品,宽松的长袍既可以遮挡毒辣的太阳和粗糙的风沙,也可以一定程度抵抗夜晚的寒冷。

这样的军队明显不适用于战斗,事实上这是一支刚刚组建的开垦军团。

在这支军队中,大约有一万六千人来自于帝国内的各个监狱,而他们的成军时间也不过半年,这明显不合帝国军制,而帝国将这样一支军队放到边境城市上也好像对于这群罪犯过于放心了。

事实上如果这群犯人想要逃跑,他们首先要瞒过鹰监收集藏匿武器,纠集起足够的人员对抗悍勇的蛇卫并顺利逃脱,在之后要面对的是盖因扎姆沙漠的死亡考验,白日的高温,夜间的冰冷,剧烈的温差,稀缺的水源与食物,以及暗处的流沙与虫蝎,因此犯人暴动从来不在大人们的担忧中。

而且在每名犯人都被告知,在为期五年的开垦建造工作完成后,他们将被免除罪名,重新成为帝国公民的一员,这些罪犯因此有个非官方的名字:“劳改军”。所有的劳改军都对接下来的开垦行动向往又恐惧,因为他们至少要生活五年的地方叫做盖因扎姆。

与此同时,在帝国边疆的其他城市以及军事据点内,相似的军队也在准备向盖因扎姆进发,随后帝国花费了两年时间向盖因扎姆进驻军队。

经过劳改军三年的辛苦开垦后,从西边的狭海绿洲带到中部的迈利特高原,再到东边的努瓦肖克戈壁遍布着帝国的交通网,这被国内的主战派视为帝国铁蹄即将南征的信号。

位于盖因扎姆大沙漠南方的恩佐联合王国对于阿萨斯帝国的开垦行动表现出让人困惑,谈不上严阵以待或者举国惶急,但却能用日子照旧来形容。

恩佐联合王国事实上算不上一个完整的国家,这其实只是一个由不同的部落国组成的松散联邦,而恩佐部落则是因为最强大的才成为了王室,但这也仅仅是四十余年的王室,上一个王朝是延续了三百多年的图巴王朝,而这一联合王国始终未被消灭的原因只有一个:地理条件太恶劣了。

恩佐联合王国北边是盖因扎姆大沙漠,南边与恩扎贝共和国接壤,越过西边的科尔达群山则是另一大帝国哈霍杜古,而南北走向科尔达群山阻隔了大半的西北暖流造成王国内大半是戈壁与草原,换句话说,王国存在的基础是此处不适宜人类居住。

而科尔达群山东侧的哈霍杜古帝国此刻却也表现得格外平静,事实上想要跨越盖因扎姆沙漠的不止由阿萨斯帝国,这次的开垦行动也不是阿萨斯帝国的第一次开垦行动,在两大帝国对峙的百余年里,阿萨斯帝国已经组织了三次南征,哈霍杜古帝国也组织了两次北伐,没有坚固平整的道路与充足稳定的补给是无法满足大军奔袭的需求的。

但盖因扎姆不定时的沙暴会毁坏每一条在建的道路,五年一次的大沙暴更会将一切变成沙漠的形状,而最近的斥候侦查显示阿萨斯开垦军团甚至还没有修出一条稳定的道路,只是设立了一系列的哨所,这些哨所根本满足不了大军行进。

在经历最初的紧张后,哈霍杜古帝国内已经将阿萨斯帝国的开垦行动当成了一部盛大的小丑戏,有的人甚至将那些哨所成为愚人所,只有哈霍杜古的军方仍然在保持警惕,按照他们对阿萨斯帝国的了解,他们不会做任何无意义的事,但他们对于增派防军至北方边境的提议却被内阁严加批判,理由是帝国财政还没宽松到任由军队随意消耗的程度,以及胆怯不应是将军应具有的品格。

这直接导致了军政两党的关系变得紧张,但三年时间过去,阿萨斯帝国缓慢的开垦进度终于使得哈霍杜古帝国内部对于边境一事达成了一致:阿萨斯帝国的开垦行动对于哈霍杜古帝国构不成实质性威胁。

而我们的故事就开始于这场奇怪的开垦行动的第三年,至少一些明显的事情从这个时间点开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