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宽郎准备好了接下来可能要住在警察厅里,所需要的换洗衣物,坐在了冲虎彦的身边,吃起了鸡肉三明治。
冲莺空坐在对面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全神贯注的看着电视台的报道。
这时,后脑勺突然被人敲了一下。
“哎呀!”
冲莺空揉着脑袋转过头,正好看到了收回手的冲虎彦:
“二哥,你干嘛呀,弄疼我了都!”
冲虎彦笑着看着妹妹,指向了电视问道:
“妹妹,你怎么看这件事?”
冲莺空回望电视,发出疑问:
“怎么看?什么怎么看?”
冲虎彦指着电视右上方,一直挂着的丰永见亨照片:
“对于丰永见亨的作案动机这件事,你身为《朝日新闻》的记者,不能一点看法都没有吧?”
冲莺空灵动的眼睛转了转,喝了口牛奶,有些得意的开口说道:
“这个嘛……虽然现有的证据不足,但根据松浦编辑拿出的那篇手稿来看……我猜测,丰永见亨应该是为了寻找创作灵感,才策划了这一起劫持人质事件!”
冲莺空说完话,得意的望向了两位哥哥,还有父亲母亲,显然是希望他们能夸自己一下。
冲虎彦还没说话,一旁的冲宽郎突然大笑了起来:
“虽然是胡说八道,但是看来莺空是没选错职业,一开口就是经典的记者论调,无论出现了多么骇人听闻的事件,只要犯罪者出现了,打游戏,喜欢宅在家里看动画,喜欢推理小说,爱看暴力XX电影……”
“总之,一旦犯罪者身上出现了,这一类不被外人接受的爱好,那么记者就一定会将其视作犯罪动机,从而将其定义为与‘常态’对立的‘变态’。”
冲莺空没能得到夸奖,反倒被父亲数落,自然不服气的噘起了嘴:
“但是老爸不觉得奇怪吗?永丰见亨创作的推理小说,题材就是劫持人质,而他策划的案件,同样也是劫持人质,天底下没有这么凑巧的事吧?”
冲宽郎咬了一口鸡肉三明治,缓缓开口:
“莺空,你的道理是对的,但是光靠这个,无法作为真正的犯罪动机,动机之所以是动机,就是因为它不能和巧合混在一起。”
“巧合这种东西,总是最厉害的,而且人们只会在发生了罕见的事情后,才会嚷嚷说是巧合,一些小事,根本不足以让人大惊小怪。”
“只因为创作劫持人质类型的小说灵感枯竭,就去策划劫持人质的案件,无论怎么说都太荒唐了,这根本不能作为犯罪动机……”
“如果这能算作犯罪动机,那也不需要刑警了,只要有人在社会上犯罪,就去抓为了灵感抓破头的推理小说家,喜欢宅在家里看动画片的御宅族好了!”
冲莺空被父亲说的哑口无言,撒娇似的看向了两位哥哥,寻求帮助。
冲狮童吃完了鸡肉三明治,叉了一块母亲切好的苹果:
“这次我比较认同老爸的观点,我上大学时候的好友佐伯诚,他攻读的就是精神分析专业,根据他的话来说——”
“以普通人的视角来理解犯罪动机,本身就是门外汉行为,大部分人都会认为自己的理解,会比专业人士要强,实际上是因为影视业太发达了,大众自认为看了些许犯罪类分析的电影,就能够对犯罪动机有一个清晰的了解,但实际上,大部分都是胡扯,尤其是记者更是喜欢生搬硬套。”
“根据佐伯的话来说,所有人的一生里,都会有想要犯罪的冲动,可能有的人看了推理小说,看了暴力电影,甚至看了些露骨的动画片,但这些东西都不能算作犯罪动机。”
“一个人从想象犯罪到实际犯罪,需要经过漫长时间发酵,很有可能一辈子都没有付以行动,这其中缺乏的关键就是——诱因,而这个诱因才是真正的犯罪动机!”
冲宽郎非常认同冲狮童的话:
“狮童这番话说的不错,让人决定杀人的诱因,才是真正需要找到的犯罪动机,那些所谓的为了钱,为了情,为了权利,为了复仇,诸如此类,只能算是给大众一个容易理解的交代。”
冲宽郎将牛奶一饮而尽,擦了下嘴:
“我在大阪府警察本部任职时,曾遇到过一个三十岁连杀五人的连环杀手,他的犯罪方式是,用刀破坏年龄在六十岁以上的女人腹部。”
“抓到他以后,媒体擅自将其犯罪动机定义为,喜欢年龄较大女人的变态,但实际上,这位男性杀手,并没有对受害者做出任何侵犯的行为。”
冲莺空听到父亲的话,脸上露出了好奇:
“所以呢?他的真实犯罪动机为何?”
冲宽郎思虑了片刻,缓缓开口:
“我好奇他的犯罪动机,所以前去和他的精神分析师沟通过,得到的结果就是——”
“凶手的哥哥在很久之前意外去世,哥哥的死和母亲有一点关联,而母亲也在不久后离世,在这种情况之下,凶手扭曲的将母亲视为能够掌握生死的女神,既能赋予自己生命,又能将自己轻易的抹除。”
“这时,有一名和凶手母亲年龄相仿的女性出现,那女人只是看了凶手一眼,便唤醒了凶手记忆中母亲的微弱印记,凶手本以为母亲已经在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但现在又突然出现。”
“所以,杀掉母亲,抹除母亲在自己脑中的微弱记忆,并破坏掉‘母亲’的肚子,让其丧失能够主宰自己的生杀大权——这就是凶手的真正犯罪动机!”
冲莺空目瞪口呆的看着父亲,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与父亲所说出的犯罪动机相比,自己口中的犯罪动机,似乎就是在给某一类特定人群,贴带有耻辱的标签。
冲虎彦看着父亲,问出了自己一直想要问的话:
“所以老爸你怎么看待丰永见亨被击毙,还有枪里没有子弹这件事?”
“你真的认为丰永见亨是劫匪吗?”
冲宽郎转头看向了冲虎彦,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虎彦,在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丰永见亨不是劫匪之前,他就只能是劫匪,这是我作为警察厅刑事局长,唯一能够给出的解释。”
“不过,我倒是有事想和你私下谈谈,走,跟我去车里。”
冲裕子很少见到丈夫在家里时表情如此凝重,忧心忡忡的问道:
“宽郎,虎彦是不是在署里做错什么事了?”
冲宽郎扭头看向了妻子,露出了笑意:
“没有,虎彦做的很棒,在这次的事件中,虎彦几乎是唯一一个立了功的人,我很为他骄傲!”
冲裕子依旧还是放心不下:
“那……为何要私下里谈?什么事不能在家里说?”
冲宽郎指向了一旁的冲莺空,开玩笑的说道:
“当然不能在这里说,我们家里可是有一个‘小内鬼,现在外面已经够乱了,要是让这家伙听到了什么大新闻,怕是要把我们警察厅里,所有的官员都拉下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