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六十三年,八月十七日,早上九点。
冲虎彦来到了池袋警署,穿过警署大厅,来到了自己所在的暴力团对策课。
课长浅沼久男正在办公室里批改文件。
分析系的二系长,非法居留系的三系长,都在处理各自的工作。
至于犯罪系的一系长斋宫凉介,不知道是昨天喝多了,还是现在赖在女人的床上没起来,工位上空空如也。
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仿佛昨天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但这只是海面之上的虚假平静。
海面之下——也就是整个东京的警界,都已经因为足立区劫持人质事件,变得动荡不安!
不过池袋警署会如此平静,倒也正常。
因为大部分员警都认为,无论足立区发生了多么骇人听闻的事件,都和池袋警署毫无干系。
毕竟案发现场是由绫濑警署负责,出了事,也应该找绫濑警署。
在这种情况之下,大家只当昨天是绫濑警署和池袋警署短暂合作。
但……任谁也想象不到……一亿円的现钞就在池袋警署的负责下,不翼而飞!
若是要追责,池袋警署也难辞其咎!
只不过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一亿円现钞丢失的事,所以才能让池袋警署如此的风平浪静。
不过就算他们知道了也没什么意义。
警察厅已经有意要瞒下所有的案件的信息,坐实丰永见亨的罪行,虽然是这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但却也能保证警界的体面,不会被媒体集火攻击……
等到案件宣告结束……媒体就会将怒气全部撒在劫匪——丰永见亨的身上。
到那时……没人会在意丢失的一亿円现钞,也没人会在意痛苦无助,失去丈夫的丰永优,还有被杀掉的三名人质。
或许……十年后还会有人记得伊达润,速水庄介,但加藤奈美呢?
别说十年了,可能再过两天就没人记得那名可怜女人的名字了……
冲的脑海中浮现出,加藤奈美家人痛哭流涕的画面。
虽然冲清楚的明白,这是自己凭空生出来的幻觉。
但……自己有义务抓住真正的凶手,让其接受痛苦的惩处!
“呦!冲,你来的这么早啊?”
冲正在脑海里整理案件的线索,身后传来了斋宫懒散的声音。
扭过头一看,斋宫正叼着香烟朝着自己露出招牌般的笑。
可能是因为斋宫的年龄,在整个暴力团对策课最大,身上的功劳也比较多,所以即便斋宫迟到了,也没人表示出任何的不满。
冲虎彦正思考着,案件该从何处查起,正好见到了斋宫。
为了争取快些调查出案件的真相,冲当即便伸出了大拇指和食指,做出了端起酒杯喝酒的手势。
斋宫虽然和冲认识了没两天,但二人之间却有着说不出来的默契,见到冲做出了喝酒的手势,斋宫自然明白冲是什么意思。
斋宫叼着烟,伸出手笑着抓住了冲的手腕,随即来到了浅沼久男的课长办公室,敲响了房门。
“请进!”
浅沼久男的声音传出,斋宫拉着冲虎彦走进了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冲就看到浅沼久男脸上露出了防备的表情。
冲说不出来,这个防备究竟是针对自己,还是斋宫,但很显然,他在有意提防着什么。
斋宫大咧咧的走向浅沼,朝着浅沼打了声招呼:
“课长,早安啊!”
浅沼皱着眉头狐疑的看着斋宫:
“斋宫,我们也一起共事十几年了,虽然我现在是你的上级,但当年也受过你的照顾,所以……咱们之间,有什么话直说吧?”
斋宫听到浅沼如此说,倒也不避讳,张开双手撑在了浅沼的办公桌上,把脸凑了过去。
可能是斋宫的气势汹涌,给浅沼施加了无形的压力,也可能是刺鼻的烟味,让浅沼感到厌恶,浅沼身体反射性的向后一仰。
“浅沼课长,我想要和冲外出一趟,差不多一周的时间,可以吗?”
浅沼挑了挑眉,将脸凑近了斋宫: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斋宫见到浅沼中计,像是怕被别人似的,故意压低了声音:
“我的线民刚刚提供了消息,调查到了真岛组的人,在和足立区龙崎组的人,搞枪械的买卖……”
浅沼平时里看起来,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此刻听到斋宫的话,脸上露出了冲从未见过的喜色:
“枪械?这个月是刀枪管制月,绩效分数可以加倍啊!”
斋宫顺应着浅沼的话说道:
“没错,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这次搞枪械的家伙,是个外围成员,即便抓了他,也不会对真岛组,龙崎组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浅沼伸手握住了斋宫的肩膀,神色变得很是激动:
“斋宫,你的消息可靠吗?”
斋宫用力的点了点头:
“线民说,这次的枪械有几十只支,子弹也有上千枚,少说也价值一千万以上!”
浅沼听到斋宫的话长大了嘴,仿佛那批枪已经被收缴了上来。
斋宫用手挖着耳朵,继续开口:
“线民提供的消息很有可能是假情报,但这次的消息毕竟是线民冒着危险提供给我的,没有理由置之不理……”
浅沼看着斋宫眼中露出急迫: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把全部的计划告诉我。”
斋宫将脸贴近浅沼,喷出了口烟雾声音低沉:
“因为线民的身份不能暴露,不然线民会有性命之危,而我要调查的地方,也很危险,所以我要带着冲一起行动,毕竟冲可是光靠一张嘴,就能干翻两个暴走族的猛虎!”
“带着他,算是给我的安全上了一道保险!”
斋宫说谎的能力实在是炉火纯青。
短短的几句话,就把浅沼彻底的拿捏住了。
此刻浅沼的眼里没有任何怀疑,显然脑子里满是绩效分数的事。
不过……浅沼毕竟是从警二十多年的老警察,更是和斋宫共事了十余年,他了解斋宫……不会只有这一个要求:
“除了这个,你还想要什么?”
斋宫脸上露出了一副被猜中的表情:
“浅沼课长,我这次毕竟要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真岛组,还有龙崎葵那个疯婆娘,只有冲跟在我身边,也不能说是百分百安全,所以……我和冲想要配枪!”
“这么点小事,应该不是问题吧?”
浅沼听到斋宫的话,脸上露出了为难。
因为在警署里,大部分刑警平时是不配枪的,只有在处理帮派火拼,抓捕嫌犯,或者是去帮派大本营搜查的时候才会配枪,平时的枪,都放在保管库里保管。
虽然斋宫想要配枪的理由很充分,但请假一周外出调查,还配带枪械,这怎么说都是件……需要向上级请示的大事……
但……一千万以上的枪械若是被缴获,这个月的绩效……
浅沼无法拒绝绩效的诱惑力,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
“你们在外面等等,我和副署长请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