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倒也不急。他知道赖二撑不了多久。人的肺被刺了那样大的一个创口,很快气体和血液就会堆积,另一侧的肺也会被挤压。人会呼吸困难,说不出话,一两分钟后就会死掉。刺这个位置方平是深思熟虑过的。如果刺心脏的话,那么赖二几乎立刻就会死,但是因为人有血压的缘故,鲜血会淋方平一身,极不好清理。
方平提着剑追在赖二后面。赖二一脸仓皇,左手按着后背的伤口止血,右手顺手抓到什么东西就朝方平丢去。方平紧紧跟着。房间本就不大,很快方平就将赖而堵在了卧室里。
这卧室不过十来个平米,又没有窗户,所以这下子赖二真的是躲无可躲。他缩在床沿,口中艰难地喘息,看着提着剑站在门口一脸冷意的方平,心中也不禁一阵阵畏怕恐惧。
而接下来赖二无意间的举动,直接让方平心神巨震,仿佛魂儿都被狠狠扯了一下。
但见赖二艰难地张口,声音嘶哑得仿佛喉咙里有一千根针:“别……别杀我,有话好好说……”
方平惊得后退一步。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这一瞬间,饶是以方平的心性也不由得慌乱了一瞬。
‘他……怎么能说话?!现在时间过去多久了?半分钟?一分钟?该死!他怎么还能说话!能说话就证明他的伤势已经稳定住了,甚至还在不断的好转中!!’
‘但是这怎么可能?!那么大的开放伤口,不包扎,不吃药,不手术,居然就自己稳定住了?这算什么!奇迹吗?!’
‘不,不,等等……’方平心思急转,这一瞬间,他想到了当时和刁义的对话。
“赖二这个人啊,好认的很!他可是个极狠的人啊,肚子上胸膛上全是和别人拼出来的伤疤!其中有好几道尤其吓人,一眼看过去那都是致命伤啊……”刁义当时对方平如此道。
‘这就对了。之前还以为是他福大命大,现在想来,该死啊,赖二在得到冰弹蛊之前,就已经是一个蛊师了!!他有治疗系的蛊虫,这样他才能多次受致命伤而不死啊!’
方平一时间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过来!
接着,方平不禁冷笑两声。现在事态发展已然出乎他预料,不过他倒也并不气馁。
“人的智慧总归是有限的,所以生命中总是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啊。以为自己能事事料得清楚,这不过是愚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方平看向赖二,脸上冷笑:“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蛊师。想到你这么多年一直干放债的活,你那天赋应该只是丙等。真是好韧性,丙等天赋完全炼化一只蛊虫可是要十几年的苦工。”
赖二:“放过我。你就这么离开,我发誓不报官。”
“却是饶不得你。”方平爆喝一声,握紧剑逼了上去。赖二退无可退,也只有作困兽之斗,低吼一声,抓起床上的被子就蒙头盖脸地丢了出去。接着抓起一尺多长的铜烛台就朝着方平冲去。他原本想着是趁着方平被被子盖住头脸时重击方平,但是他却忘了此时已经是早春,万物复苏,他床上的被子也换成了薄被,因此方平用剑一挡,就将被子拨到了一边。
方平擎剑便刺,赖二用烛台格挡,双方铛铛铛交手了几个回合。赖二一是身受重伤,二是兵器不趁手,所以被方平压制得险象环生,好几次都差点被刺中要害。赖二情知这么下去必败无疑,便瞅准个机会,用尽全身力气奋力将手上烛台丢出。
这一击势大力沉,砸在方平脑门上,直接将方平砸得向后栽倒。方平一脸青紫,鼻血直流,倒在地上近乎昏厥过去。赖二也满脸痛苦狰狞,原本因为回春蛊而正在长好的肺部创口再度崩裂,鲜血瞬间从后心崩出。
“杀了你……”赖二声音细若蚊蚋,但是却蕴含着恨不得将方平生撕的暴怒。他快步上前,打算用拳头把方平脑袋打开花。
也是方平命不该绝,昏迷了一刹,转瞬间也就清醒过来。眼见如熊罴的赖二压了上来,方平右手探了几下,刚碰到剑柄,赖二一脚就将剑踢到一边。接着赖二一屁股坐到方平身上,险些将他方平的腰给坐断。接着赖二的便奋力朝方平挥起拳头。方平无处躲闪,只得学拳击手那样用双臂护住要害。饶是这样还是挨了十几下重拳,打得方平头昏眼花,呼吸困难,感觉心脏都快要停跳了。
赖二毕竟呼吸不上来多少空气,加上后背一直在流血,所以很快便使不上力来。气喘如牛,但是脸还是因为氧气的缺乏而憋得青紫。方平因为眼睛挨了两下,眼睛是火辣辣的痛,拼尽全力也只能睁开一条小缝,看什么东西都极其模糊。就连近在咫尺的赖二也只能看到一个黑黢黢的轮廓。方平见赖二不再挥拳,心知他体力不能支撑,心中残暴恨意狂涌,从袖中将短匕抽了出来,盯着那轮廓便是狂刺。
方平只觉胸前淋下数滩温热,起先还受到一些抵抗,但很快便一点阻碍也无。方平连刺了二十几下,这才喘着粗气停手。他把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手用力揉了揉眼,这才将眼睛睁开,看得真切了许多。
但见赖二坐着,胸前腹部是密密麻麻的血窟窿。嘴角也流着鲜血,表情凝固,但是眼睛还是死不瞑目地瞪着。
方平用手一推,赖二巨大的尸体便倒在了地上。接着方平爬了起来,刚一起来,顿时不禁痛哼出声,只觉得上半身简直没一处不疼的。方才他心口也挨了赖二好几拳,这会儿是从腰到脑袋,好几处疼得方平怀疑自己是骨折了。
“妈的……”方平捂着脑袋勉强挨到床边。现在他走路都困难,就算他有心想尽快远离这是非之地也根本做不到。
“现在我大脑昏沉,走路不稳,身上衣服淋得如血衣一般,根本不好逃走……现在也就只有等我脚步利索些,然后借赖二家的水洗去我身上的血污……还好我褡裢里装了一套备用的衣服。只消片刻,我就能改头换面!”
想到这里,方平心中也是一定。
“对了,还有我表弟的文契……这人肯定有不少家财,我也要好好找找……”
说着,方平强忍着头痛起身。他估计自己肯定是脑震荡了。
方平在卧室内好一通翻找,终于在壁橱的暗格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首先是半盒子金银珠宝,其中大多数是金子。想来这应该就是赖二的存款了。除了金子之外,还有红玉金簪子,大珍珠手链,翡翠坠子之类的首饰。方平也不知道这些东西价值几何,一股脑都装进自己褡裢里。至于银子,价值太低,方平就弃之不要了。
虽然没装银子,但是褡裢还是塞得鼓鼓囊囊,这让方平不禁喜上眉梢。
“光是金子就值两三百两银子了……这些首饰我虽然不识货,但赖二既然收着肯定就有他的道理。这一次我是真赚大了。等等,这是什么,令牌么?”
方平有些好奇地将一块黑色令牌从暗格里拿出。这令牌是黑铁材质,背面是一条威风凛凛的黑虎,前面则刻着“黑虎会头人”这五个大字。
“黑虎会?这是什么组织?”方平好奇地摩挲着这令牌的表面。那黑虎雕刻的十分精致,有种虎镇山林的凶煞气质。
想了想,方平还是将这令牌放到了自己的褡裢里。正要继续搜刮财物,大门却是被拍得响了起来。
“赖二!在家吗?!有事找你!”
“赖二!!”
院子外叫喊声响起。
方平心中微微一震,但是也很快冷静下来。
“是街坊邻居么……不,不对,听声音是几个壮年男子。会是谁呢?”
方平一点儿也不敢动,生怕弄出什么声响来。现在他浑身是血,赖二尸体就在旁边,一旦被人看到然后叫喊起来,那他方平只有被街坊邻居扭送到官府一个下场了。
现在方平不禁庆幸还好自己小心,进来后顺手将大门栓上了。
院子外的叫喊声越发大了起来。同时拍门声也更大,柿子木的门被拍得砰砰作响。
“奇怪,人不是在家么,这门是在里面栓上的。”
眼见叫了半天都没人来开门,门口的来客中有人不禁困惑道。
他们共有五人,都短打打板,腰间一人挎着一口腰刀。其中一人道:“估计是吃酒多了,现在正在歇晌呢。”
“这怎么办,掌事点名要见他,我们不好空手而回啊。不如踹门?”
“这样不好!他毕竟是蛊师,现在已经是头人,位阶在我们之上,我们怎么好踹他的门?我们再过半个时辰再来,等他醒了再来,也不迟了什么。”
五人商量了一下,就转身离开。
听着门口众人的谈话,以及渐远的脚步声,方平心中为之一松。但紧接着他双眼瞪圆,因震恐而几乎叫喊出来。
“尸体”赖二,正抓着桌布的一角,布满血丝的眼睛睁着,正要用尽力气将桌布扯下!
那桌布上,赫然放着一个茶壶!
‘赖二没死!!该死!是我疏忽了,如果是常人刚才肯定死了。但他有治疗系的蛊虫!只要蛊虫未死,就会不断治疗他的伤势!再加上刚才门口那又是拍门又是喊叫,却是把昏迷的他给喊醒了!’
“妈的!!”方平顾不得身上的伤势,双目赤红,快步冲过去用刀直接囊穿了赖二的脑袋!
但是茶壶也从半空坠落,咔嚓一声碎裂开来,有些许碎片落到了赖二死相恐怖的脸上。
“妈的,这下子完了……”方平如坠冰窟!!
这么大的动静,门口几个人肯定听得清清楚楚!
眼下他方平,已经是无路可逃了!
“怎么办怎么办……等等,这……”方平震惊地瞪大眼睛。
他看到赖二死去的尸身上,一股浓郁的白气冒出,而后没入到他方平的体内。
接着,眼前出现了一个文字框。
【“深红”修改器】
【目前可修改蛊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