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传花献策

烛火摇曳，映照将士们面庞，无不紧迫异常，倒似比战场之上更为认真。

夏侯渊首先接到红花，他豪迈地一笑，举起酒坛，大声道：“渊不才，愿以酒助兴！”说罢，便将酒坛高举，一饮而尽，酒水沿着胡须流淌，引来一片叫好声。

鼓点声再起，下一位接花者耐程昱，他微微一笑，正想作诗，却被夏侯渊所阻拦：“仲德，我知你虽不领兵，然剑术亦佳，不若舞剑一遭助兴吧。”

程昱不作推辞，自席间走出几步，从侍卫那里拿来长剑，拔剑起舞，剑光如银蛇灵动，其剑法刚柔并济，赢得了满堂的喝彩。

曹操闭目敲鼓，似乎沉浸在鼓声之中，实则微眯的双眼将帐内一切尽收眼底，带着一丝玩味心情掌控着鼓点的节奏。

鼓声忽停，花朵恰好停在曹植手中。他本想简单举杯饮酒，但曹操却含笑提议：“子建，今日大胜，何不赋诗一首，以贺此盛事？”

曹植闻言，明白这是父相给予他展示才华的良机。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感受到众将士期待的目光。

稍作沉吟，便开口吟诵：

“青水长江连云山，孤城遥望赤壁滩。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东吴终不还。”

他虽不会作诗，然而从小到大背诵的诗词歌赋可不少，只要把后世流传的诗作稍作改动即可应和如今局面。

这首诗一出，令所有人惊叹。

曹操眼中亦闪过惊讶之色，因为诗中的气势与曹植往日的文风迥异。

“好诗！此诗气壮山河，颇有壮志凌云之感。往日子建诗中意境颇为柔和，今日却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曹植微微躬身，谦虚地回应：“父相过誉了，植不过借景生情，祝我魏军，早日攻破东吴。”

贾诩与曹仁分别对视了一眼，又敛下眸中流光。

好一个“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东吴终不还”，如此恢弘的气势，殊不知邺城那边又是如何景象。

可眼下正值丞相兴意，这诗作惊华，很快就被众人朗朗上口，流传于世。

此时，曹操放下鼓槌，略作沉吟，似乎酒醒了三分，看不出再想些什么。

“子建，接下来依你所见，当下还以何为重？”

曹植略一思索，回答道：“父相，此战虽胜，但天下未定，四方犹有战火。以植之见，当务之急在于稳固江夏等地，安抚百姓，同时加强练兵，以备不时之需。”

曹操听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天下虽大，但未有宁日。我等还需继续努力，以期早日平定。”

此时，荀彧也起身：“丞相，子建公子之言，正合兵法。”

“植尚有一言，恳请父相海涵。”曹植的声音在帐内响起，带着一丝谨慎。

曹操的目光转向他，颇有鼓励之色：“但说无妨。”

“植私下以为，今日之战，我军虽胜，却是侥幸。我军之所以能胜，全因站在敌军角度排兵布阵，洞悉对方心思，采取变化之势。而孙权此人，行事谨慎，不打无把握之仗。今日之机恐怕再遇。”

席间众人面面相觑。

荀攸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夏侯渊则皱起了眉头，思忖着曹植话中之意。

曹植继续道：“此次胜利，也暴露出我军不足。一来我军未能从合肥、淮南一线发兵，配合此次赤壁之战。若有此着，今日定能一举攻破东吴，此乃失误。二来我军久居北方，对南方地形不熟。莫说士兵，哪怕将领对江夏、柴桑等地也不熟悉，此乃弱点。三便是若非今日东吴过于自信，以为黄盖施计能成，便得意忘形未多加防备，今日他们未必会输。此乃无谋略。”

贾诩听后，眼前一亮，他原以为曹植也许是得了杨修的指点，才有了今日计策，却不想他竟对整个战局看的如此通透！

他忙起身附应道，“子建公子所言极是，我军在水战上的确有所欠缺。若非公子所言兵分多路，恐怕难以轻易取胜。”

曹植略一颔首，继续道，“父相，植以为，我军应当精进水军训练，熟悉南方地形与长江水势，若以后打起仗来，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孙权所钳制。同时加强与各地诸侯联络，最好能仿效刘备与东吴那般联手合作，借他人之兵解我军之危。此外，积极筹备粮草，以备未来的征战。”

曹操听完曹植的一番言论，捋须沉吟，未即刻作答。

杨修微微倾身，靠近曹植耳边，低声细语：“今日之战，已重创孙刘联军，他们必不会短时间内卷土重来。当务之急，是稳固战果，而非过于忧虑。”

曹植闻言，微微一笑，摆手示意杨修不必过于担忧：“德祖，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那东吴精锐部队并未遭到重创。孙权此人，非等闲之辈，我军不可掉以轻心。”

贾诩在一旁默默听着，暗自认同，只是抬眼见曹操仍旧一言不发，心下有些担心。

杨修见曹植如此坚持，心中更是着急，他微微皱眉，再次压低声音对曹植说：“子建，你虽有先见之明，但战场之事，岂能事事预料？若你判断有误，恐怕会让丞相对你的印象大打折扣。”

曹植给了杨修一个宽慰的眼神，方才开口：“德祖，植自知战场之事难以预料，然若不未雨绸缪，又怎能防患于未然？植宁愿被误认为过于谨慎，也不愿因一时疏忽而铸成大错。”

荀彧此时缓缓开口：“子建公子之虑，不无道理。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我军虽胜，但更应深思熟虑，以策万全。”

“诸位，我军虽胜，但孙权的势力并未根本受损。若此时撤军，孙权必会重整旗鼓，卷土重来。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唯有不给其喘息机会，从根本瓦解，才能大举灭吴。”

此番话绝非看几天兵书便能知晓的，令在场众人为之动容。

贾诩面上含笑，眼中赞赏之色毫不掩饰。

曹仁则在心里暗自思忖，这曹植怎么一夜之间变得如此聪慧机敏，若他一直保持这样的才智和见识，将来丞相何愁后继无人？其他公子又如何与之相争？

“子建。”曹操终于出声，“你今日所言很有见地，为父也有此考虑。”

曹操环视在座，忽然朗声笑之：“诸位，今日且畅饮庆贺。子建所言，改日再议。”

众人按下心思不表，又是一番宾主尽欢。

军帐外篝火熊熊，照亮夜空，将士们的欢声笑语在营地中回荡。

曹操坐在主位上，望着相貌芝兰玉树的儿子，心中只觉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