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百废待兴

锦官城的城墙和屋舍、街道筑工，已初现规模。不过细看之下，仍是一片杂乱之象。

城墙刚刚垒砌完毕，还散发着新鲜的泥土气息。城门虽已矗立，却未及装上门扇，每至夜晚宵禁之时，便以木板权且遮挡。

城内街道仅是粗略平整，每当马车辘辘驶过，便会扬起阵阵尘土。

在曹植的安排下，众多灾民已迁至城中。

这些灾民所分得居所较之受灾前更为宽敞，屋内虽空，官府已为灾民置备了些日常用物。

城中房屋尽管未做到尽善尽美，但与昔日灾民区之窘迫相比，已是天壤之别。随处可见工匠们忙碌的身影，砌院墙、装门窗，力图将一切完善。

高柔和荀恽已带随从入住锦官城，处理各项事务之余，每日亦会巡视城中。

“大人，这新居远胜我等昔日所住的旧宅。”一位老者站在新屋门前，对前来视察的高柔与荀恽感慨道。他不识高柔和荀恽谁是郡守，只看着两人身着官衣，气宇轩昂，便知都是贵人。

高柔含笑点头：“老人家，州牧大人关怀备至，定会让百姓生活日益兴旺。”

城中水井未全挖好，仅有几处水源供人汲取，队伍排成长龙。

“兄长，此水清澈，比我们以前那旧井还要甘甜。”一年轻女子在井边对男子言道。

男子点头称是：“正是，有此水源，便可种蔬养禽，日子定会日渐兴旺。”

对于受灾的难民而言，这一切都显得如此牢靠踏实，以后的日子也有了盼头，他们纷纷称赞荆州牧的仁心恩德，历经灾难之后，方才知晓，只要人安家在，万事都能慢慢好起来。

锦官城市场区域已被划定，一排排商铺由府衙统一兴建，商铺虽立，尚待商贾入驻。而门外零散摊位还未搭建，却有胆大的百姓已在此摆摊，叫卖吃食或日用之物。

高柔巡视城池，暗暗铭记需要急办之事。荀恽眉宇间隐有忧色。他虽是司马，主要辅佐高柔处理锦官城军事，可看到眼下情景，心头不免沉甸甸。

这新城初建，自是承载众人期望，但目前在高柔和荀恽和两个管理者看来，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坑，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去填充，只有填满此坑，这条路才算得上一片坦途。

如今官衙府邸还未建成，二人回到所居住的简单民宅内。

斗室之中，陈设简陋，唯墙上挂着两张地图颇为瞩目。

一张为荆州全貌地图，另一张则是锦官城最初设想的城防图。

而书案之上，堆满各式文书卷宗以及文房用品。

高柔坐在书案前，以笔记录日间所察民生急需之物，写罢沉思良久，连连叹息。

“高大人，何故叹气？”

高柔苦笑，抬手点指笔下白绢：“百废待兴，百废待兴，这一‘待’字，谈何容易。”

荀恽清了清嗓子：“恽有一计策，关乎土锦官城内土地使用，或可为城建另辟蹊径。”

“荀大人请讲。”

“高大人，古往今来，这民间土地之交易皆有定规，需递交申请，经官府审核，下牒批准，双方签立契约，再由官府公验，最后征收契税，等等环节，可谓繁琐。然而，在实际操作之中，许多地方官员常以‘典贴’、‘质举’、‘活卖’等名目，灵活处置土地事宜。”荀恽缓缓道来，语态从容。

高柔微微蹙眉，不懂何意：“确有此事，不知荀大人如今为何提起？”

荀恽见高柔面露疑色，进一步解释：“所谓‘典贴’，便是将土地暂租于他人，换取银钱。若能在约定之期内偿还本金及利息，土地便归还原主，若无力偿还，则土地归租者所有。而‘质举’的含义与典贴接近，是以土地作为抵押，向他人借款。若借款人未能在约定之期内偿还借款，土地便归出借人所有。至于‘活卖’则是出售土地时留下回购之权利，比如我将土地卖给高大人，约定五年之内以原定价格回购土地。若五年之期我不回购，则土地归您所有，若我凑足银钱回购，便是那土地产出金矿，也应按照原价给我。这便是活卖。”

高柔微微点头：“其实这三种名目差距不大，都是以地还钱，聊以周转。只要经营得当，日后还可挽回土地损失。”

“恽以为，锦官城初建，财政吃紧，单靠州牧拨款、世家赞助仍是杯水车薪。大可将土地于一定时期内转让，即以地产抵押或土地使用权转让之方式，抵给旁人，以换银钱。如此，不仅可以迅速筹集银两建设锦官城，亦可使有意投资的商贾和世家获得实际利益。”

高柔听罢，眉头微挑，面露兴趣之色：“荀大人，您之意，莫非是通过转让土地使用权，以吸引投资？”

“正是此意。我等可将城内未建之地，依规划划分为不同区域，再通过公开招标之方式，将这些土地之使用权在一定年限内转让于商人或世家。他等可据自身之需进行建设，无论是商铺、作坊还是住宅，皆能为锦官城之繁荣贡献力量。”

高柔沉思须臾，遂开口问道：“荀大人，关于土地使用权之转让，我等该如何定其价？又该如何确保土地不被滥用？”

“届时可以召集精通土地的农户巧匠，依据土地之地理位置、肥沃程度，交通便利与否等要素，依次定价。也可在转让契约中明文规定土地之用途与建筑标准，以确保城内土地得到妥善的利用。”

高柔闻言，点头表示赞同：“此法甚善。亦可设立激励之策，譬如对于那些能按时完成建设之投资者，我等可以给予税收之减免或政策上之扶持，以激励其积极性。”

“高大人高见。”荀恽拱手行礼。

高柔起身拉住荀恽双臂，只觉得多日阴霾终于得见一丝曙光，不住称赞道：“荀大人果然思虑周全，昔日只闻荀公谋略非凡，今日方知虎父无犬子。明日我将前往拜见州牧大人，兹事体大，需得他之批准方能施行。”

荀恽面露感激之色：“高大人过誉了，恽自至锦官城以来，日夜苦思，方有此策略。”

高柔起身，轻拍荀恽之肩：“荀大人不必过谦，我等皆为荆州之未来谋划。”

翌日晨光初露，高柔便匆匆启程，乘马前往江陵，留下荀恽在锦官城主持日常事务。高柔心知，荀恽所提之策，若得州牧曹植首肯，必将为锦官城带来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