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变文流行

学子们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妖魔鬼怪的形态，或编织着利于教化的情节。有时，为了一个精妙的比喻，或一个出人意料的结局，他们争论得面红耳赤，却又在对方的精彩点子前，不得不心悦诚服。

书院的先生们对此风气颇为头疼，只觉这些怪力乱神之谈，有碍于学子们对经典学问的钻研。每每走过，总能看到他们对这些沉迷于奇谈怪论的学子们的态度，要么摇头，要么叹息。

“胡闹，不侍古籍，不奉名典，却在这里胡编乱造！”一位先生在巡视时，忍不住责备道。

学子们面面相觑，却也无人敢反驳。

侯学正听闻此事，便召来马谡，询问其中缘由。

“学正，此举虽看似玩物丧志，实则深意存焉。”马谡拱手，神色认真，“志怪故事虽多虚构，却能将诸多道理，以寓教于乐之法，教化未识字之民众，令人辨忠奸，明正邪。”

侯学正听后，沉思片刻，“也罢，既然你有此深意，我便不再阻拦。”

时光荏苒，马谡与同窗们勤勉笔耕，终将那些纷繁奇异的故事汇辑成卷。他们将这些故事集题名为《荆州异志》。

马谡将编纂成册的《荆州异志》恭谨呈予侯学正，心中不免忐忑。他自知这些故事虽饶富趣味，却与传统的经学相去甚远。

侯学正接过书册，翻开扉页，便被那生动之文字所吸引。他读之，不禁沉浸其中，只觉得故事虽简，却能唤醒人心之善，令人在阅读间得悟。

他观事总以辩证之法，既见其利，亦察其弊。而这些故事虽有其愚民的一面，但在这动荡时代，能够稳定人心，方为要务。

“马谡，你等所为甚佳。”侯学正终于启唇，声中带有赞许之意，“此中故事，虽非经典，却能启人良知，于教化百姓，其用不可小视。”

马谡闻言，心中如释重负，恭敬行礼：“学正过誉，我等唯愿此故事能助荆州安定一二。”

侯学正点头，自水灾之后，难民不计其数，州牧大人便忙于锦官城之事。他自知肩负众人，要为其稳固后方，若这些故事能令百姓在闲暇之余有所思，有所感，便以足够。

郭女王也拿到了《荆州异志》，刚一观看，只当作寻常话本。然随着篇章的深入，她逐渐被那些奇异故事所吸引，那字里行间透露出的不仅是怪力乱神的幻想，更有对人性、世情的深刻洞察。

此时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当日一言否定，属实短视。

再看这《荆州异志》只觉得自己亦被身负鬼才的马谡波动了心弦，久久不能平静。

*

马谡又将《荆州异志》精心誊写了一份绢书，亲自送至曹植府上。

曹植正埋首于案牍，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公文。听闻马谡前来，这才放下毛笔。

马谡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将手中的书册呈上：“大人，这是我与书院同窗共同编纂的变文集，特此呈给您审阅。”

曹植接过书册，只见封面上题着“荆州异志”四字。他翻开书页，浏览了几行，不由得一愣，这不就是汉朝“聊斋”？

“大人何意？我等给其取名为《荆州异志》，乃我与书院同学共创志怪变文杂本，用以民众的寓教于乐之用。”马谡闻言，眉头微蹙，不解其意。

曹植摇头轻笑，思及这汉朝人哪懂什么是聊斋，就摆了摆手：“无妨无妨，你有心了，这个法子很好。”他的目光中流露出赞许之色。

马谡得到曹植的夸奖，脸上也露出笑容：“大人过誉了，我们只是想为荆州的百姓茶余饭后，添点谈资。”

曹植点了点头，又翻阅了几页，得到曹植的肯定，马谡更是信心倍增，他再次行了一礼，欣然离去。

曹植目送马谡离开，然后再次将注意力转回到繁重的政务上。他将《荆州异志》放置在案头的一角，让它与其他公文并列。

自马谡将《荆州异志》送至曹植案头，此书便成了荆州官场中一桩新鲜事。官员们往来州牧府上，不经意间瞥见那书册常置案头，便心生好奇。

又见曹植在繁忙政务之余，不时翻阅，就有人探问是何读物？得知是《荆州异志》，乃菁我书院学子所创作后，官员们的兴趣更甚，甚至有人特意去书院索取此书，细细品读，以便探听上峰新意。

不久，这股风气便在荆州官场中蔓延开来。

曹植虽谈不上手不释卷，可这时代晚间能做的事，可谓是少之又少。闲来翻上几篇，颇有意趣。

是以，他刚读完一篇关于贪婪商人最终受到天谴的故事，心中豁然开朗。他合上书册，吩咐侍从：“去请陈群来此一叙。”

侍从领命而去，不一会儿，陈群便匆匆来到书房。

“大人，深夜召下官前来，不知有何吩咐？”陈群拱手行礼，语气恭敬。

曹植起身神色认真：“长文，我近日颇有所感。普法一事，关乎治安，降低犯罪，乃是重中之重。”

“大人，下官亦知普法之重，然百姓多有不识字者，普及起来，颇为棘手。”

“正因如此，我等更需另辟蹊径。比如此书，可告知百姓，若不守规矩，行坑害他人之事，即便人不知，鬼神亦不放过。以此警示，使民知法畏法。”曹植将书册递给陈群。

陈群闻言，略展卷轴，浏览数行，他这些时日也听闻此书之名，肃然道：“以故事暗喻法律，庶民乐于领受，亦能内化于心。”

曹植含笑颔首，手指书卷曰：“你可依此书，再行编纂些简易明了之故事，流布于闾阎。”

陈群双手接过书卷，躬身行礼：“卑职领命，必不辱大人之托。”

归至私邸，陈群审阅故事，深为学子之巧思与匠心所感。书中所录志怪故事共六十篇，陈群亲自动笔，精细修订，又增撰四十篇新章，多含汉律精义，总计百篇，弃用沉重之竹简，转而以白绢装订成册，易名为《荆州风土异志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