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风潮

彼时，江陵一民宅内。

一书生正与自己昔日同窗话别，同窗如今得人青眼，前往冀州任长史一职。

“此去经年，还望兄长多多保重。”书生说道拉着同窗双手，不禁垂泪。

“冀州紧邻邺城，仕途正好，贤弟何不与兄同去？”同窗亦双目赤红，十分不舍。

“家中尚有老母，不宜远行。”书生擦擦眼，从身侧书案取出一个精致书匣递给同窗，“而今以此物相赠，愿我兄身在其外，仍不忘荆州风土人情。”

同窗接过书匣，打开，只见其中绢书整齐。一为《荆州风土异闻录》，一为《菁堂诗集》。

“这莫非是？”同窗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这《菁堂诗集》乃是书院候学正汇编诸位先生作品，又由曹州牧亲笔命名提序。而《荆州风土异闻录》便是如今学院中诸位砚弟和陈群先生所编撰的志怪读本。愿此二物陪伴大兄于他乡，若是想念，以此聊以慰藉。”

“实不相瞒，这两本书，为兄早有耳闻。这荆州官府迎来送往之间，以赠送此物最显风雅，又有曹州牧笔迹，岂不是同于州牧大人手书？可谓珍贵非凡，奈何一册难求。未曾想到，贤弟今日却赠送与我。我定会好好珍藏。”

书生颔首：“兄长一去，山高水远，今日荆州一别，不知何时，还能相见。”说罢再次眸光含泪，挥手话别。

日光底下无新事，这人间，便是一幕幕的悲欢离合，轮番上演。

*

白绢之贵，非寻常百姓所能及，即便是竹简，亦非普通百姓敢于奢望。然这些故事和诗集，仍被有心之人四处传扬。

在荆州的茶肆里，说书人以扇击案，讲述着《荆州风土异闻录》中的故事，其声情并茂，引得茶客们凝神聆听，不时发出阵阵惊叹。

“且说那荆州城外十里出，有一户农家，三代单传一子，自幼苦读诗书，一日，书生夜读，忽闻窗外有女子啼哭之声……”说书人忽然压低声音，众人纷纷凑近，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茶客们听得入迷，不时发出惊叹或笑声。孩子们更是睁大了眼睛，紧紧抓住长辈的衣角。

“那书生心生好奇，便起身探查，只见窗外月光下，一女子身着白衣，面带泪痕，其容貌若隐若现，宛若仙子。书生心生怜悯，便问其故......”

茶客们听得入神，有的低声讨论着书生的决定是否明智。孩子们更是目不转睛，仿佛自己也成为了那勇敢的书生，准备踏上一段神秘的旅程。

“......自此以后，书生夜读之时，总能感觉到一股幽香萦绕，仿佛那女子的灵魂仍在守护着他。而他的学业也因此突飞猛进，成为了一代名臣！”

茶肆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

茶客们纷纷赞叹说书人的口才，也为那书生的命运感到欣慰。孩子们则围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故事中的每一个细节，仿佛自己也能成为那样的英雄。

曹植对于那两册书籍之流行，自然是乐见其成。不过他此刻的心思，却不仅仅局限于此。他心里挂念着象徽的纸鸢，行至菁我书院，意欲探询纸鸢进展。

举目望去，在象徽的居室四壁之上挂满各式各样的图纸，桌上则摆满了制作精细的机关模型，而左侧一隅，各式尚未完工的纸鸢静静地陈列着。

象徽正站在工作台前，眉头紧蹙，手中的刻刀在竹片上灵巧地舞动，他专注的盯着刻刀，只能看见他手指在绷紧和放松间的变化，却看不到刻刀移动，可见是在做精细物件。

而马谡与郭女王亦在旁协助，他们所负责的大多是纸鸢的羽翼办法。

见曹植前来，马谡与郭女王便要起身行礼，曹植伸手虚拦了一下，说道：“无需拘礼，我今日无事，过来看看而已。”

“大人，这纸鸢之制，确是颇具挑战。使其翱翔天际尚属易事，飞行之远近亦能大致掌控，然要驾驭其精准之航向，以传递密信，所面临之难题实为繁多。”象徽见曹植莅临，径直切入正题，刻刀并未停歇，言罢又低头专注于手中之活计。

曹植对此并不介意，匠人有匠心，善也。

对于纸鸢之研制进展缓慢，曹植更是理解。于这个时代，无任何理论数据之支撑，对象徽而言，无异于白手起家。

虽曹植心切能速成其事，却也知此事非催促可得。

曹植温言鼓励道，“慢慢来，无需过于焦急。”

象徽没有说话，手又用了几下力气，这才把刻刀往桌子上一丢，而另一手上一个简单的圆圈状的东西则被他小心放在托盘里，托盘中还有白色棉布作为软垫，可见珍重。

“走，我们去试飞看看。”说罢，象徽从地上那堆纸鸢中扒拉出一个，向门口走去。

曹植闻言，不禁一怔，与马谡、郭女王三人面面相觑。马谡二人则摆出一副茫然不解之态。

此时，象徽已至门边，回头见三人未动，便问：“何故迟疑？”

曹植心中疑惑，方才象徽尚言问题重重，怎地转瞬便能试飞？

“请前引路。”曹植干咳两声。

三人急忙跟上，心知与象徽这般不通世故之人，就不要讲究说话的方式方法了，只需遵其言而行即可。

象徽也不搭话，引他们至书院练武场。此处场地宽阔，空旷无人，正是试飞之佳所。

马谡见象徽手中之纸鸢，与前几日无异，便问：“此纸鸢看似与前无别，这……”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象徽打断道，“少安毋躁。”他举起纸鸢，对准一个方向，调整其上机关，确保每一个细节都能灵活变通。

“象徽，此纸鸢能飞多远？”曹植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期盼。

“大人，这纸鸢不依赖于引线操控，而是内置了机关，内置的机关可以根据风向和风力调整飞行的远近，二十里内均可飞行，唯一缺点是精准航向尚难控制，以及目前还无法传递过多军情，更无法保证军情的私密性。”

曹植凑近看他调整这纸鸢，和普通孩童所放飞的外形差距不大，不过再中心位置有一竹篦所制小盒，小盒中露出来几个按扭状的竹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