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武陵郡

市曹之内，人声鼎沸，商铺琳琅。

崔扶楹轻移莲步，带着仆从们穿行于熙熙攘攘的街市之中，只觉得十分新奇。她虽身着便装，但容颜倾城，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武陵郡守金旋在曹植他们入城后，便得知他们到访的消息，想必是故意微服私访，并未提前与官署知会一声。

顿时心生一计，意欲借此机会讨好曹植。

他密令褚征携带其家猫犬前来市集，欲在崔扶楹面前上演一出猫犬互哺的奇景。

“夫人，今日市集有奇景，一猫一犬，亲如母子，实为罕见。”金旋面带谄媚之笑，语气中透着几分狡猾。

崔扶楹闻言，美目中闪过一丝好奇，她轻声道：“哦？竟有此事？那便去看看。”

褚征外表忠厚，内心却极为狡狯，他带着猫犬，早已在市集中心等候。见到崔扶楹，他连忙上前：“夫人且看，此猫此犬，互哺之情，天下罕见。”

崔扶楹的目光落在那猫犬身上，只见它们亲昵非常，似乎真有母子之情。但她的心中却生出一丝疑虑，这样的奇景，真的只是天意吗？不过想到今日之中自己尚且拜佛求子，想来天下苍生大抵相似。

“褚先生，这猫犬互哺，倒是有趣。天生便是如此的吗？”崔扶楹的声音柔和。

褚征见崔扶楹反应过于平淡，似乎并未完全相信自己的话，心中一紧，连忙道：“夫人，此乃小民家中日常，非是刻意为之。小民家中，猫犬皆有灵性，常如此相处。”

崔扶楹微微颔首，她的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她轻声道：“褚先生，你的孝行，我已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夫人过誉了，小民只是尽了为人子的本分。莫说小人对待家中高堂，便是小人所养的这些牲畜也一样有灵性。”

金旋见状，心中暗喜，他知道今日之事，定能让崔扶楹对其留下好印象。他轻声道：“夫人，褚先生的孝行，实在令人钦佩。我已上表大人，为其请旌表。”

“郡守大人，我乃内宅妇人，今日见这猫狗互哺着实觉得可爱，但于政事却是一窍不通的。”崔扶楹眼神略微冷了一些，说罢转身便带着仆从离开。

金旋碍于对方身份，不管是曹家妻，亦或是崔氏女，都非自己可以招惹，只能暗暗忍气。然而怒火无处可发，转头踹了褚征一脚：“走，跟我去见曹大人。”

褚征被踹得一个踉跄，却不敢有丝毫怨言，连忙跟在郡守身后，心中忐忑不安。

*

武陵郡府内，曹植独自一人端坐于书房之中，案上铺展着一卷细腻的白绢。

他手持狼毫，笔走龙蛇，正专心致志地书写着一封密函。眉宇间透露出决断之色，表明这封信将是他布局的第一步。

“公子，此信是否需要立即送出？”杨修侍立一旁，目光落在曹植手中的信笺上，语气中带着一丝探询。

曹植没有抬头，笔下依旧不停，沉声道：“德祖，此事干系重大，必须即刻送回邺城。你挑选一名忠诚可靠的信使，务必确保此信安全抵达。”

杨修点头，他明白曹植所言之事，涉及借贷之法与荆州旌表之事。

可那武陵郡守金旋刚刚一直跟他打探关于褚征旌表之事，但曹植有意暂缓。于是，他轻声问道：“公子，这暂缓旌表之事，是否会引起世家的不满？”

曹植的笔锋微微一顿，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德祖，我虽有意改革，却非鲁莽之人。世家之力，不可小觑，我等需徐徐图之。但这旌表一事，我以为不可。褚征此人虽未见到，但过于投机取巧。妄图以旌表为捷径走仕途一路，若此人只知钻营而无才干，岂不是给我荆州埋下祸端。”

杨修微微颔首，他深知曹植的心思缜密，每一步棋都经过深思熟虑。

于是放下此事，言归正传：“公子，这借贷之法，是否已有全盘计划？”

曹植放下狼毫，他将白绢轻轻吹干，缓缓卷起，用火漆封印。

“我将在信中详细阐述此法的利弊，以及如何施行。但这并非只言片语可以概括的，其中细节，自当后续归整。”

杨修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公子深谋远虑，此法若成，必将造福百姓，稳固我曹魏之基。”

曹植微微一笑，他将信笺交予杨修：“德祖，此信交予你，你亲自挑选信使，务必确保此信安全送达。”

杨修接过信笺，他的脸上露出了坚定的神色：“公子放心，修定不负所托。”

他刚刚离开书房，武陵郡守金旋便带着褚征匆匆进门。

褚征初见曹植，见他年轻且文质彬彬，心中不免生出几分轻视。他暗忖，曹植虽有才名，但能担任荆州牧一职，恐怕更多是依靠其父曹操的安排，未必真有实学。

尽管心中不以为然，褚征面上却堆满了笑容，将手中竹篮展示给曹植看，道：“大人，此猫此犬，乃天赐良缘，互哺之情，实为天下美谈。”

曹植的目光在猫犬身上轻轻一扫，嘴角泛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美谈？褚征，不过是你家猫和狗刚生产时，就将小猫和小狗换了窝，让它们错将异类当作己出，喂养至今。你却用这种小伎俩来蒙蔽世人。”

褚征的脸色顿时一变，他没料到曹植竟能一眼看穿他的把戏，心中一紧，连忙跪地：“大人，小民不敢。”

武陵郡守金旋见状，这才意识到曹植虽年轻，却非易与之辈。

他的额头上不禁渗出冷汗，连忙上前，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大人，褚征乃是一时糊涂，还请大人宽恕。”

曹植目光转向郡守，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金旋，你这是何意？莫非你以为我曹植是那等容易被蒙蔽之人？”

金旋的脸色一白，他连忙跪地，连声道：“大人，小的不敢，小的只是……”

“金旋，今日之事，我暂且记下。”曹植打断了他的话，总归都是糊弄之词，也没什么可听的，“我只要你知道，若再有类似之事，定不轻饶。”

金旋和褚征闻言，连忙起身，连声称谢。

但他们的心中，却各自打着算盘，不知曹植的话中，究竟藏着怎样的玄机。

两人不敢得罪曹植，却只盼望他早日离开武陵郡，以免自己的小算盘被彻底揭穿。

“金旋，我且问你，历年卷宗之中，可有什么模糊之处？”曹植的声音平静，“莫要再糊弄与我，今日既然问你，便是心中有数。”

武陵郡守心中一惊，他知道曹植此问非同小可，连忙回道：“大人，下官所辖之地，皆秉公办理，不敢有丝毫懈怠。”

曹植冷笑一声，从卷宗中挑出一本，轻轻抛在郡守面前：“此乃三年前的一桩土地纠纷案，为何至今未有定论？”

“大人，此案涉及多方疑点，下官……下官正在调查之中。”郡守额头上不禁渗出冷汗，支支吾吾。

“调查？三年时间，足够查明真相。今日，我便要你将此案的当事人带来，我要亲自审问。”

郡守的心中一沉，他知道曹植这是要拿他开刀，但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违抗，连忙应道：“是，大人，下官这就去办。”

“你随郡守一同去。”曹植微微颔首，指派了身边一名随从。他可不想真相没有查清，却得到当事人已经病死之类的消息。

不久，一名衣衫褴褛的老农被带到府中。他的脸上满是风霜，眼中却带着一股不屈的光芒。

“草民刘老实，拜见大人。”老农的声音颤抖，却透着一股坚定。

“我今日翻看案宗，发现三年前这桩悬案至今未断。”曹植的目光落在老农身上，他的声音温和：“刘老实，你有何冤屈，尽管道来。”

老农的眼中闪过一丝泪光，他哽咽道：“大人，三年前，小人的土地被当地豪强霸占，多次上告，却都被郡守大人压下。小人实在无处申冤啊，大人，今日若能还我清白，小人愿在家中供上长生牌位，日日磕头为大人祈福！”说罢，伏在地上连连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