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酒宴

“解忧，”蔡瑁启口，语气柔和，“可知曹丞相的三公子曹植今日将至我府赴宴？”

蔡解忧点头，声若止水：“兄长，已有所闻。”

于蔡府之内院，蔡瑁与蔡解忧兄妹二人正沿着花径徐行。

蔡瑁的目光频频投向身旁之妹，婀娜蹁跹，体态风流。虽仅二七芳龄，却已生的寐含春水，粉腮红润，远远望去如窈窕神女。

蔡瑁驻足，目光含期：“解忧，曹植才华出众，且为丞相之子，若能与彼联姻，于我蔡家而言，自是莫大之助益。”

“兄长，解忧虽幼，亦知婚姻之事，非独我所能主。”蔡解忧美眸流光，落于园中盛放之牡丹，声中却尽是淡漠。

蔡瑁微喟，知妹之心怀，自幼对权术，士族不屑一顾，作为家中幺女，自幼便是富贵身。可这天下纷乱，时局多变，蔡家之女的命运自长女起，便已皆为家族荣辱。

“解忧，你之两位姊姊，一适黄承彦，一适刘表，其婚配，皆为襄阳蔡氏之安稳。”蔡瑁声中带有劝慰，“为兄原也愿你得此一人心，只是曹丞相功高凌日，已是天下皆知的事。我蔡氏若不尽早搭上这顺风之舟……”

蔡解忧回首，打断了蔡瑁的话，“兄长不必再说了，解忧既为蔡家女，自会为家族尽己所能。”

“有阿妹此言，我心安矣。晚间宴席，我自会寻其时机。”

却见庭院中的几株牡丹，在日光照耀下更见娇艳，正如她之人生，虽美，亦满是无可奈何。

“阿兄，姊夫曾欲将我嫁与桓阶，后于宴上安排我与之一见。未料彼竟拒婚。可是解忧不堪？”蔡解忧轻咬朱唇，声虽低，一时难以辨其为悲或疑。

蔡瑁轻抚妹之肩，慰藉道：“解忧，彼已有家室，拒婚乃理所应当。你为世家明珠，品貌双全，岂是他人轻易能比？往事如风，亦是缘浅。你且要看开些。”

“因有妻室而不愿娶我？”蔡解忧心伤之余，眸中水光潋滟，“我闻那曹植亦已有配，他就能娶得？”

蔡瑁察觉不对，细细观察蔡解忧表情，问道：“阿妹可是对那桓阶动了心？”

未曾想，蔡解忧不答，却将头扭开，一滴清泪顺着脸颊划过。

“万万不可。”若是如此，自己的打算可就都白费了。

蔡瑁赶忙起身，对蔡解忧一躬到地：“蔡氏一族百年荣辱，此番维系你一身。望你细细斟酌。切莫让为族中失望。”

过了许久，蔡解忧转过头来，眼圈微红：“阿兄，自幼你便教我孝道为先，我自是懂得。只是心下…亦感人如浮萍，浮浮沉沉。”

“这曹植虽家中有妻，可既是你许过去，阿兄自当为你筹谋。断不会委屈了你。切莫忧思伤身。”蔡瑁眉眼间仍皱着眉，开解道那曹植才情举世闻名等等传闻，然而这些话在蔡解忧耳中恍若未闻。

蔡瑁离去不久后，只剩蔡解忧独自一人坐在凉亭之中，手中轻抚着一朵初开的牡丹，若有所思。

*

蔡府内，灯火辉煌，一派喜庆气氛。

蔡瑁协同家中诸位于中堂迎候，直至曹植车辇缓缓行至府前。

曹植伴随崔琰之侧，款步踏入府邸。其目光掠过蔡府之装潢与陈设，但见院中石雕巧夺天工，花木扶疏，足见蔡家非独财大气粗，亦品味高雅。

蔡瑁见曹植至，面泛更甚之喜色，趋前一步，拱手为礼：“州牧大人屈尊光临，蔡某未及远迎，尚祈公子见谅。”

曹植还礼，声调恬淡：“蔡族长言重，植今日蒙蔡族长盛邀，实乃幸事。”

蔡瑁目光在曹植身上逡巡，见其容止若思，身着深衣，风姿特秀，果如传闻。

随行之仆役欲寻机禀报途中遇刺之事，未得空档，蔡瑁始终与曹植并肩闲谈。

“大人，宴席已备，敬请。”蔡瑁挥手示意，引导曹植向府内深处行去。

曹植随蔡瑁步至正厅，厅内宴席已陈设，桌上罗列各式佳肴与香醪。蔡家族人皆起立，向曹植施礼。

蔡瑁坐于主席，而曹植则被让至宾位。

二人落座后，蔡瑁举杯，声若洪钟：“今日得迎州牧大人，实为蔡氏之幸。来，同饮此杯，庆贺公子之至。”

“蔡族长过谦，植蒙蔡族长如此厚待，方为幸甚。”曹植亦举杯，含笑应答。

酒过三巡，气氛渐入佳境。

蔡瑁置杯，神色转为肃穆：“我闻公子在荆州政绩斐然，令人钦仰。想必日后我荆州大可见海晏河清之盛世。”

曹植一笑，“蔡族长过誉了，植在荆州所做，不过尽职而已。至于荆州的未来，只有先稳定，再兴业，才是荆州百姓所期望的。”

蔡瑁点了点头，赞赏道：“公子所言甚是，这不仅是荆州百姓们的心愿，也是蔡家长久以来所愿。”

曹植目光在蔡瑁身上打量，蔡瑁此人在史书中也算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尤其是素来不得那便宜兄长曹丕的喜，这敌人的敌人，自当是朋友也。

于是故作谦辞道，“蔡族长，植在荆州也听闻了不少关于蔡氏一族的事迹，深感蔡氏一族在荆州的影响力，族长的威名更是如雷贯耳。”

蔡家势大，但褒贬不一，此话一出，端看怎么理解。

而蔡瑁选择装聋作哑。

“公子过誉了，蔡某不过是尽了为臣的本分而已，约束族人，偏安一隅，不足为奇。”

曹植见蔡瑁没有直接回应，便继续说道：“昔日父相回朝前，便叮嘱植，在荆州若有诸事，定当上门请教襄阳蔡氏，蔡氏家风素来忠孝两全，今日一见，父相果真一语成谶。”说完便举杯。

“我蔡氏一门承蒙丞相抬举，自上次丞相走后，我时常挂念心上。若非丞相关照，我蔡瑁焉能有今日的汉阳亭侯之位，蔡家虽不才，但也愿为公子献上绵薄之力。”

曹植看得出，蔡瑁虽然有野心，但也是一个懂得审时度势的人，对他…倒有几分真心投诚。只要能够给予蔡氏足够的利益和尊重，蔡家必会成为他在朝野的一大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