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邺城议事

南方势力几方交错，唯有邺城巍然不动。

曹操站在高台之上，凝视着下方一队队士兵护送着满载金银物资的车辆缓缓驶入城池。他的面容深沉，目光锐利，偶尔用眼尾扫过长子曹丕，却一言不发。

曹丕站在他的身旁，神色略显紧张，他知道这些金银物资的来历并不光彩，但无疑是眼下最为快捷的途径，“父相，军资短缺，儿臣不得已出此下策，可解我军燃眉之急。”

曹操没有立即回应，他的目光从儿子的脸上移开，再次投向那些金银财宝。

沉默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个人的心上。

荀彧站在不远处，他微微摇头，眉宇间忧虑一闪，但很快便被他那儒雅的外表所掩盖。

盗墓之举有违君子之道，但面对曹操的决定，他选择了沉默。

夏侯渊站在曹操的另一侧，大手一挥，语气中带着对曹操的绝对信任：“丞相，子桓此举虽有争议，但在这乱世之中，能为丞相分忧，也是他的一片孝心。”

曹操终于开口：“子桓，你的行动虽然冒险，但却解决了眼下的困境。功过相抵，我不怪罪于你。只是若有下次，需得提前禀报。”

曹丕心中一松，此番话语虽未夸赞，却已代表认可。他低头，语气恭敬：“谢父相宽恕，儿臣日后定会更加谨慎。”

曹操摆了摆手，“这些财物虽来路不正，但在乱世之中，能为我所用，便是正道。子桓，你要记住，天下之间，不择手段并非不可，但必须有所节制，也要懂得如何善后，这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可是会戳弯人的脊梁骨的。”

“儿臣记下了。”

“传令下去，这些财物要妥善分配，用于军资和城防。同时，加强城内外的巡逻，以防不测。”

曹操转身，步下高台，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府邸中回荡：“文若与妙才随我前来。”

“是，丞相。”荀彧与夏侯渊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曹操轻抚着案上的竹简，还未开口。

荀彧就微微欠身，语气恭敬而审慎：“丞相，大公子此举颇有争议，以小见大，非君子之行。”

夏侯渊则更为直接，他的眼神坚定，语气豪迈：“丞相，大公子此举虽出人意料，但效果显著。在这种非常时期，能够迅速解决问题，方是正道。”

曹操微微点头，却不知道他在赞同谁的话，还是都在赞同。

他话锋一转：“子建在荆州的表现，你等也有所耳闻，他虽远在荆州，但自赤壁一战，到近日执政，让人刮目相看啊。”

荀彧沉吟片刻，说道：“子建公子才华横溢，治理荆州颇有成效，行事多有三思，很是稳妥。”

夏侯渊则补充道：“子建公子的才华，天下毋庸置疑，可大公子也机敏果断，可谓是，各有千秋。”

荀彧对上夏侯渊的眼睛，两人都没言语，可又似乎舌辩了许多。

“成大事者，不可妇人之仁。这一点，子桓要比子建爽利些。”曹操目光中闪过一丝深意。荀彧和夏侯渊对视一眼，他们都能听出曹操话语中的深意。

荀彧却说道：“丞相。恕我直言。”

“文若。”曹操笑道，“如今我与你二人所谈皆为家事，尽说无妨。”

“丞相千秋鼎盛，谈论这些为时过早。且在彧看来，二位公子皆是不可多得之贤才。”

说完，荀彧躬身施礼：“丞相知我不是那等阿谀奉承之人，可今日在此，彧先恭喜丞相。”

“哦？喜从何来？”

“彧恭喜丞相，他人家中得其一子便已是栋梁之材，而丞相二子皆是如此，实在可喜可贺！”

曹操闻言，朗声大笑。

夏侯渊瞅了荀彧一眼，低声说道：“还是你们这等文臣能言善辩啊。”

被荀彧这样一插科打诨。

曹操也就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如今军资已备，他便开始筹谋进攻西凉之事。他与二人来到沙盘面前。沙盘之上细致刻画着西凉的地形地貌。

曹操目光在沙盘上游移，问道：“关于西凉一事，已是箭在弦上。”

荀彧轻声开口，语气谨慎：“丞相，西凉地势险要，马腾、韩遂等人又多有勇力，若要进攻，必须谨慎行事。”

“文若所言甚是。可西凉虽险，可若能一举平定，对于稳固我军在北方的势力，意义重大。此战必行之。”

夏侯渊站在一旁：“丞相，此时军资已足，我愿意率领精兵，直取西凉。马腾、韩遂虽勇，但若我军准备充分，未必不能一战而定。”

“妙才勇猛，深得我心。”曹操的目光在夏侯渊身上停留了片刻。

荀彧缓缓说道：“夏侯将军不畏艰险，实属我辈楷模，但西凉之战，非但要勇，更要谋。我建议先派遣使者，试探马腾、韩遂的态度，同时在边境加强兵力，做好随时进攻的准备。”

曹操颔首，“先礼后兵，若马腾、韩遂愿意归顺，自然最好。若他们执迷不悟，我们再以武力解决。”

*

荀彧府邸内，夜色如墨，书房的灯火却明亮如昼。

荀彧坐在案前，手中的笔刚刚放下，墨迹未干。

就在这静谧的时刻，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荀攸匆匆走进书房，脸上带着一丝急切。

“叔父，我刚刚得知大公子已经秘密筹集了军费，这笔军费的来源恐怕并不光明。”荀攸十分焦虑，他的眼神紧紧地锁定在荀彧的脸上，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荀彧抬起头：“公达，你所言不差。”

他轻声叹息，顿感无力：“曹丕此举，虽然解决了眼前的困境，但也可能会给丞相带来麻烦。丞相虽说要堵天下悠悠之口，可如何能堵？只恐怕这骂名要背上千秋万代了。”

他知道，曹操的野心和决断力于当世之中无人能及，但唯独这过于急功近利的性子，可能会增加许多潜在风险。

“叔父，我担心曹相会急于出兵西凉，西凉军在当地根深蒂固，马腾和韩遂并非易于对付之人。如今江东尚未完全安定，曹相便要腾出手来攻打西凉，两边兼顾实属不易。且那辽东公孙渊也在想方设法与孙权取得联系。他二人若强强联手，我军未必能一战能乾坤。”荀攸越说越激动，“大公子施如此不光明之举动谋求钱财，与饮鸩止渴无异。”

“公达，如今你果然长大了，知道何为纵观大局。”荀彧的目光在侄子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欣慰地笑了笑：“你的担忧是有道理的。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我打算快马传书给子建公子，表明长江沿线尚有隐患，需要加强防备。望他能上书丞相，拖延一二。同时，我将会把截获的辽东公孙渊与孙权的密信一并发出，让公子明白形势所向。”荀攸说完，小心地看着荀彧，他拿不准这位忠心耿耿的叔父会不会因此对自己产生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