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沙丘世界里，若想真正保护自己，就得把每个人都视作潜在的敌人。
杰西・林卡姆统治沙丘世界的头一年，香料开采麻烦不断。设备老是出故障，零部件和工具莫名损坏，联合收割机与运输机交货延迟，甚至还出现公然破坏的情况，就像一个个拦路虎横在面前。杰西心里明白，尽管安全部门主管想尽办法追查、铲除间谍，可卡尔塔格依旧到处潜伏着瓦尔代马尔・霍斯坎纳派来的间谍，如同阴影无处不在。
为了防范加泰罗尼亚可能发动的攻击，又有一批训练有素的加泰罗尼亚内部卫队特种部队战士前来助阵。图克将军把总部周围的岗哨增加了一倍，到处都安排了军人，还把加泰罗尼亚的工人队伍和那些被定罪、被释放的人员混合编排在一起。
大家都拼尽全力，神经紧绷着应对各种状况，可林卡姆家族目前还是比不上霍斯坎纳家族。香料产量低得让人直摇头，还不到以前的三分之一呢。更糟糕的是，开采者们对杰西心怀不满，甚至公然违抗他的命令。为啥呢？因为香料产量一下降，收入就跟着减少，大家离开这个倒霉星球的希望也就变得渺茫起来，就像熄灭的烛光。
想必在盖迪普林等着两年任期结束的瓦尔代马尔・霍斯坎纳，此时正在暗暗嘲笑杰西这个“无能”的对手呢，那模样就像一只偷到奶酪的老鼠在嘲笑猫的失败。
一场风暴悄无声息地席卷而来，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能见度瞬间降为零，工人根本没法进行飞行作业了。杰西悄悄把他最亲近的顾问们召集到一个狭小却防护性很好的房间里。这个房间没有窗户，仅靠一扇窄门与外界相连，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小盒子。图克将军仔细扫描了房间，确定没有窃听器和监听设备后，说这个房间很安全。
是时候好好商量对策了。
杰西坐下来，双手放在桌子上，他那冷峻的灰色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坐在对面的多萝西、图克，还有在威廉・英格利什不幸去世后负责香料开采的加尼・霍利克的脸。杰西还没来得及开口，海因斯医生就匆匆赶来了，他刚从自己的基地飞过来，只比风暴早了几分钟。
“很抱歉我来晚了。”
自从杰西那次在沙漠里惊险遇险之后，海因斯就成了他不可或缺的盟友。海因斯明显更敬重林卡姆骑士杰西，而非霍斯坎纳，虽说作为帝国的公职人员，在这件事上他本应保持中立，就像天平应该保持平衡一样。
但是，杰西不需要这种摇摆不定的忠诚。形势所迫，他只能孤注一掷。
“要是注定失败，那就失败好了。但我不会放弃的，瓦尔代马尔想赢可没那么容易，我可不是那么轻易就会被打败的软柿子。”
“霍斯坎纳一直在给我们使绊子。”图克说道，“天哪，我从没见过这么多阴险的手段！他们可太懂得怎么打压对手了，就像狡猾的狐狸对付猎物一样。不过，自从加泰罗尼亚的新士兵来了之后，我就能在每个开采点设置岗哨，提供全天安保了。我打算彻底杜绝破坏捣乱的行为，让那些搞破坏的人无从下手。”
“只保护设备可不够啊。”杰西反驳道，“我们的生产效率从根本上就不行，就像根基不稳的大楼，随时可能倒塌。”
通常，多萝西在这种会议上不太爱发言，但这次她忍不住了：
“18年来，霍斯坎纳家族一直拥有众多物力和人力资源。联合收割机被沙虫和风暴破坏后，他们能马上换新的，就像换一件衣服那么轻松。”她难过地摇了摇头，“要不是愚蠢的官僚作风耽搁了一半必需设备的供应，林卡姆家族也不用这么头疼了，这就像被人在背后绑住了双手，有劲使不出。”
“我们的联合收割机数量还不到所需的一半呢。”杰西说，“我们应该从里泽克这个替代来源获取新机器，通过独立渠道运送，就像开辟一条新的生命线。”
“一台联合收割机的供应就耽搁了一个月。”多萝西说，“但有人跟我保证会收到的，就像那些在伊克斯耽搁的机器一样。我敢说，这都是霍斯坎纳在搞鬼。他不择手段地损害我们，还散布我们‘信贷困难’的谣言，就像往我们身上泼脏水一样。”
“愿那个不管事的皇帝遭天谴！”加尼喊道，“他要是这么需要香料，为什么不插手呢？这就像眼看着房子着火，却站在一旁袖手旁观的人。”
杰西微微皱起眉头，不太高兴地说：
“贵族们对香料的需求也不少，可一到关键时刻，我们几乎所有的‘朋友’都不见踪影了，就像潮水退去后露出的光秃秃的沙滩。”
只有三个并不富裕的贵族家庭愿意冒险帮忙，虽然提出给予经济援助，但数额很少，就像涓涓细流，对解决大问题来说杯水车薪。杰西很感激这些家庭，可他们的钱对大局没多大帮助。还有四个家庭趁林卡姆家族有困难，提出用很高的利息贷款给他们，这就像趁火打劫的强盗。杰西心想，要是找不到别的办法，恐怕只能接受这些提议了。
毕竟，他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就像手里还握着最后一张牌。
海因斯医生若有所思地摸着胡子，就像一位思考难题的学者。
“活性橡胶对保护设备总归是有用的。”
杰西点头表示同意。
“大概一年前，我们在联合收割机上用了这个东西，就这一个措施就让机器无维修运行的时间比预期长了。这样就能派更多作业队进沙漠，采到更多香料。这是朝着正确方向迈出的一步，但还远远不够，离成功还差得远呢，就像离目的地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要是不从根本上扭转局面，我们肯定会失败的。这一年来，我们一直用霍斯坎纳家族的开采方法，这方法已经把我们逼到绝路了，就像走进了死胡同。我们得拓宽思路，寻找新的出路。”
多萝西双手交叉，下巴搁在上面，皱着眉头专心思考，像一个沉思者。
“杰西，我们已经试过各种各样的想法了，就像在一个装满东西的仓库里翻遍了每个角落。”
“但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可行的想法。这个想法必须是全新的、出人意料的，就像黑暗中的一道闪电。”
之前几个月，在行星生态学家的建议下，加尼・霍利克、埃斯玛尔・图克和林卡姆家族试过很多方法，爆炸、能量爆发，甚至用毒药泡沙子，可都像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有一点效果。他们为保护开采区边界设置了静电发生器，结果电场把沙虫惹得狂怒不已，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他们用信息素、各种化学配方，还有很浓的气味，想把沙虫从香料产地引开，也都失败了，沙虫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对这些东西完全免疫一样。沙虫对气味这么不敏感，以至于海因斯医生说，它们好像都没有性别这种特征，这可真是奇特。
杰西交叉着手指认真思考着，像一个正在谋划棋局的棋手。
“霍斯坎纳想出的香料开采方法，可能不是最有效的。差不多七成的时间都花在联合收割机的部署和撤离上了。所谓闪电战战术，就是突然出现，沙虫刚有动静就开采，然后马上撤离。要是我们能增加在产地单次停留的时间，就能挖得更深，光这一点就能大大提高香料产量，就像打开了一扇新的宝藏大门。”
“啊，说实在的，我们就像那些想偷国库却笨手笨脚的小偷一样。”加尼说，“要是给我一个产地让我采五个小时，我一个月的香料配额都能采到！要是我的工人有这样的机会，这辈子也算没白过，就像实现了最大的梦想。”
“我们还没找到杀死沙虫的方法。”杰西回应道，“我们已经试过所有方法了，就像在一片荒芜的沙漠里寻找水源，却一无所获。”
图克直视着林卡姆骑士的眼睛。
“不是所有方法。我们还没试过用原子弹。”
多萝西想要反驳将军：
“这可能会带来严重的政治后果。一些势力大的家族正在推动核武器禁令呢，这就像一道紧箍咒。”
图克马上反驳：
“但现在还没有正式的禁令，而且我们武器库里有这种武器。沙虫靠近的时候，我们可以用一枚小型核弹头攻击它，就像用炮弹对付一个巨大的敌人。”
“我倒是想试试。”加尼说，“也算是给遇难的矿工报仇了，就像为死去的战友复仇一样。”
海因斯医生从座位上跳起来，转向杰西。林卡姆从没见过这位科学家这么激动，就像平静的湖面突然涌起波涛。
“林卡姆骑士，这种可能性根本就不该讨论。就算你能杀死沙虫，也会用放射性物质污染香料和整个产地，那就什么都得不到了。香料对辐射很敏感，第一场科里奥利风暴就会把核裂变产物散布到整个星球，这就像一场灭顶之灾。”
“但肯定有办法的，海因斯医生。”杰西说，尽量不让自己沮丧，“要是我们既不能杀死沙虫，也不能用化学物质把它从开采地赶走，那我们能做什么呢？”他满怀期待地看着行星生态学家，“有没有可能……让它瘫痪呢？哪怕只瘫痪足够开采的时间也好，就像让一个巨人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海因斯镇定下来，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就像迷雾中透出一丝曙光。
“我们得换一种模式，一种完全不同的行动方案，就像换一条新的赛道。”
这位面容沧桑的科学家像是在心里整理了一下思路，就像一位即将登台演讲的演讲者。事实也确实如此。
“沙虫除了体型大、力气大，还是领地意识很强的动物。我们觉得，含有磁铁矿的沙粒会和沙虫在沙里移动时摩擦或者某个特殊器官产生的静电场起反应。沙虫越大，它的排斥性场就越强，它宣称的领地范围也就越大，就像一个强大的领主守护着自己的领地。”
“我们也有发声器。”杰西说，“能不能把发声器调到相同频率呢？能不能划定我们的领地，然后发信号告诉沙虫这里有更强大的对手，把它们吓跑呢？就像用一种强大的气势吓退敌人。”
“我们得圈出很大一片领地。”加尼马上回答，“就算用活性橡胶，我们也不能明显延长机器的使用寿命，因为它们会受到风暴磁场和静电场的影响。我们从来没能保护很大的范围，就像用一把小伞去遮挡狂风暴雨。”
海因斯还是带着神秘的笑容，就像一个手握秘密的魔术师。
“好吧，如果周围环境阻碍我们从外面对抗这些场，那就得从沙虫内部下手，迅速破坏它体内的电路，它能产生短而强劲的脉冲。”
“这看起来像深部放电。”图克说，“能让沙虫吞下去，然后产生场。”
“没错！沙虫的每个体节都有独立的神经系统，这些系统通过链状结构连在一起。我们只要把所有体节连起来就行。一旦沙虫吞下这个电荷，天线就会持续发送闭合脉冲。”
“哦，这会杀死那个大沙虫的！”加尼说。
杰西微微一笑。
“就算只是让它暂时不能动，我们的作业队也能有更多时间开采香料，就像在敌人暂时沉睡时抓紧时间收获胜利的果实。”
他看向多萝西，从她的眼里不仅看到了喜悦，还看到了担忧。她很谨慎，就像一个小心翼翼的探险家。
“海因斯医生，我们知道您在为皇帝效力。林卡姆家族没有足够的钱资助这个项目。”
杰西整个身子向这位科学家倾过去，就像一个渴望知识的学生。
“这得花多少钱，海因斯医生？”
这位科学家笑了。
“别担心，骑士。我会得到所需的全部设备和技术支持。发明和开发新的香料开采方法是我任务的一部分，虽然皇帝对我的实验不太感兴趣。不过就算我开始这个项目，记住，从想法到实现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就像从山脚攀登到山顶一样漫长。”
“也就是说，我们得马上开始，不能拖延，就像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杰西看向会议室紧闭的门，然后站了起来。
图克还是皱着眉头，像一个忧心忡忡的家长。
“我建议对这些研究严格保密。我们本来就被霍斯坎纳的间谍和破坏者搞得焦头烂额，如果他们知道这个新概念，肯定会想尽办法阻碍实现的，就像一群饿狼扑向猎物一样。”
“他们敢妨碍帝国的生态学家吗？”加尼惊讶地问。
海因斯赞同地点点头，看得出来他很高兴，就像得到了认可的孩子。
“皇帝和瓦尔代马尔・霍斯坎纳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我还没大胆到觉得我这个小人物能阻止任何人。这么说我也很无奈，但我有时候不太相信皇帝的动机，就像在迷雾中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多萝西说：
“我倾向于同意图克将军的意见。我们绝不能让霍斯坎纳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他应该继续觉得我们在不断失败，正在走向最终的崩溃，就像一艘即将沉没的船。”她苦笑着说，“要是他们确定自己会赢，就不会花这么多力气来打败我们了，就像猎人不会对已经到手的猎物再费力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