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才能,不要轻易地放弃自己。
多萝西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与沮丧之中,她最担心的是情人杰西的生命安全。她苦苦等待了三天,却始终没有杰西的任何消息。他在半夜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封令人震惊的信,信中剥夺了多萝西的所有权力,将她从亲近的职位上辞退,且没有指定任何可信赖的人来处理林卡姆家族的事务。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难以想象,所有的商业活动都因此陷入了停滞状态。
最让多萝西感到棘手的是回答巴里关于他父亲去向的问题。这个男孩感受到了母亲的担忧和焦虑,但他还没有感到害怕。巴里心里暗自琢磨着,父亲以前也会去矿场,可这次怎么不声不响就走了呢?而且连个招呼都不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着母亲愁眉不展的样子,巴里努力表现得镇定,不想让母亲更加担心。
埃斯玛・图伊克或许知晓一切,但他没有与多萝西分享任何信息。这位安全主管变得比以往更加封闭和警觉,似乎他在担心着——正如他肯定知道的那样——即将发生的事情。很明显,这位将军一直在凝视着无边无际的天空。读了杰西那封神秘的信后,图伊克对多萝西・梅普斯更加怀疑了。将军眼中的厌恶和敌意让她感到担忧,这种敌意几乎难以察觉地体现在他的一举一动中。然而,图伊克将这个秘密隐藏在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后面,多萝西只能从他的手势和言语中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
然而,杰西总是说他无条件地信任这个人。图伊克现在兼任了林卡姆家族的三个职位,一个普通的情妇不应该质疑骑士林卡姆与他忠诚的——尽管有时可能过于忠诚——安全主管之间的关系。
杰西为什么会如此突然、毫无预兆地离开卡尔塔格?为什么他不信任她,也不解释他如此奇怪消失的原因?这件事看起来就像是他想要隐藏起来,躲避所有人,包括她……
最重要的是,有一艘不知名的飞船即将抵达的消息传来了。
多萝西在助手的提醒下,跑到了统治者家的阳台上。阳台被不透光的等离子玻璃覆盖着,她从阳台的高处望去,只见一个被炎热的海市蜃楼扭曲的影子正在向卡尔塔格靠近,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烁着。她暗自希望这是杰西的猎户座飞船,或者至少是来自科学基地的运输船。然而,飞船的轮廓被上升的热气流模糊了。
逼近的飞船盘旋了一圈,选择了位于无数岩石峭壁上的城市中最佳的着陆点。帝国监察飞船继续停留在太空港的场地上,它已经在那里静止了几个月。
听到身后传来的沙沙声,她转过身,看到图伊克也来到了阳台上。他是在揣摩她的心思……还是只是以他那令人恼火的方式在监视她?她亲切但略带冷淡地对他说:
“是不是杰西回来了,将军?”
这位老兵笔直地站着,姿势显得很不自然,他专注地凝视着那艘不寻常的飞船,它降落在为杰西的私人飞船预留的其中一个平台上。多萝西一生中从未见过如此装饰庸俗的飞船。
“不,这不是林卡姆骑士。”图伊克伸出手,指向两个太空港中较小的那个。“这是伍德皇帝的私人游艇。”
多萝西因突然袭来的头晕而摇晃了一下。皇帝亲自莅临此地!尽管阿拉基斯的酷热令人难以忍受,但多萝西的内心却感到一阵冰冷。皇帝的到来只可能意味着一件事——一场政治谈判,而结果将是林卡姆家族不复存在。
“杰西知道这件事吗?”
将军微微咧开他那布满红斑的嘴唇,露出一丝类似微笑的表情。
“我无权谈论骑士知道什么和不知道什么。”他再次看向已降落的皇帝游艇。“现在,最有趣的事情要开始了。”
一位傲慢而穿着奢华的使者传达了命令,要求林卡姆骑士登上帝国监察船,与伟大的皇帝伍德会面。这位高贵的使者甚至比机器人还要冷漠。使者面无表情地传达了命令,然后转身准备离开统治者的住所。
“恐怕这是不可能的,”多萝西说,使使者突然停了下来。“目前,我们不知道林卡姆骑士在哪里。”
尽管她的声音很轻,但这些话却如同炸弹爆炸一般,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似乎使者灵魂中的某个机制发出了嘎吱作响的声音,开始转动起来。他在想接下来要如何应对。
“没有伟大的皇帝找不到的人!”皇帝使者那高大的身形宛如一座雄伟的巨塔,刹那间让多萝西觉得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中的微粒。不过,她以前也遇见过这类人,深知在那傲慢自负的外表之下,其实隐匿着如同沙砾般无足轻重的东西。
“林卡姆骑士当下正在沙漠中监管香料的开采。我着实不知道他具体在哪个几啦拐角,也根本没法与他取得联系。”“林卡姆骑士事先已经得知皇帝要来,他有责任听从皇帝的安排。那么,谁是能够接受最高法令且值得信赖的亲近之人呢?必须遵守礼节。”“没有人。我已被正式解除了可信赖的亲近之人这一职务,骑士也没有指定继任者。”
皇帝使者看上去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活火山,仿佛随时都会爆发。就在这时,多萝西突然灵光乍现,心中涌起一股温暖的洪流。那些拼图碎片好似被神奇的魔力驱使,瞬间清晰地组合成了一幅画面。这就是杰西从皇帝视线中消失的原因!他故意将多萝西从所有官方职务上撤下,以此制造出权力真空,恰似给皇帝套上了一个无形的枷锁。如果没人能找到这位贵族林卡姆,那就没人能对他提出法律指控,也没人能强迫他做任何事。多萝西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恰似一朵盛开的娇艳花朵。
“香料开采是一项艰巨得如同攀登万丈高峰的任务,意外和不幸事件常常如同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以令人沮丧的频率发生。”她没有说谎,同时也没有向使者透露任何有用的信息。“虽然我没有任何官方决策的权力,但我很乐意像迎接尊贵的贵宾一样欢迎伟大的皇帝。请转告陛下,我会在指定的时间如同精准的时钟一般准时登上监察船。”使者对此没有表现出任何喜悦之情,只是无奈地被迫同意。
“嗯,从何时起,一个情妇和一个老兵能代表一个贵族家庭呢?我们原本满心期望能在此亲自见到林卡姆骑士本人。”多萝西心中怒火熊熊,但她努力克制,不让恼怒在脸上显现。她迅速瞥了一眼身旁的老兵,只见他那被红色斑点覆盖的嘴唇一动不动。
“然而,”图伊克回应道,“我们一定会尽力提供帮助。”
“好吧,那我们就看看。你们过来吧。”
电梯就像一个神秘的传送通道,将他们带到巨大监察船内部深处的第二十七层。多萝西满心疑惑,鲍尔斯为啥需要这么庞大的一艘船来监督香料的开采呢?或许,这位顾问只是在装样子,想借这艘船的规模让臣民对全能皇帝的权力心生敬畏。图伊克坚信,在这艘船的隔音舱里藏着一整支军队,不过安全主管没有证据。
也许,这位顾问想靠武力从林卡姆手中夺走所有开采的香料储备,让他一无所有。要是这位顾问能给皇帝带来大量香料,并为自己保留相当大的一部分,那么鲍尔斯就可以期望得到奖励和晋升。
多萝西和图伊克跟着那个穿着华丽、像黄鼠狼一样的人,穿过犹如迷宫般的走廊,经过观察画廊和一些没啥特定用途的房间,最后进入了一个布置得极其豪华的沙龙。镀金的墙壁和天花板上覆盖着壁画,其工艺和优雅程度远超多萝西以前见过的一切。在沙龙的远端,放置着皇帝的备用宝座之一。可以想象,在皇帝因托恩・伍德的游艇上也有这样一个宝座。
臃肿、松弛且苍白的宇宙统治者端坐在装饰华丽的宝座上。在多萝西看来,他就像一个穿着过于华丽的洋娃娃。鲍尔斯迈着如同复杂仪式舞蹈般的小碎步靠近宝座,鞠躬后退到一旁。乌拉・鲍尔斯随意地示意两位来访者靠近宝座。
多萝西和图伊克以一种未经排练却配合默契的动作同时向皇帝鞠躬,避免直视这位已知宇宙中最强大的人——统治宇宙的伍德家族的第三位统治者,历经几次千年战争。皇帝的眼睛几乎被脂肪褶皱遮住,视线从一张脸扫到另一张脸。当皇帝开口说话时,他的声音对于如此庞大的身躯来说显得格外微弱。
“这是多么不起眼的代表团啊?我亲自召唤的是林卡姆骑士和贵族本人。”
“他不在卡尔塔格,陛下。”多萝西垂下目光回答道,“而且他没有留下可以代表他发言的亲近和信任之人。”
“这是骑士的情妇,一个普通的平民。”鲍尔斯解释道,轻蔑地哼了一声,然后用一种随意开玩笑的语气补充说,就好像在谈论一件不值得认真对待的事情:“她呢,管理着林卡姆家族的所有事务。而这个曾经的瘾君子,喜欢萨福的人——从他红色的嘴唇就可以看出来——是埃斯玛・图伊克,他们的安全主管。”
“真是奇怪的一对。”伍德皱起眉头,在椅子上动了动,好像要愤怒地跳起来,但后来改变了主意,决定不浪费他的皇帝威严。“这是多么奇怪的侮辱?骑士什么时候回来?”
图伊克回答说:
“我们确实没法确切回答这个问题,陛下。他和他的人在开采香料的地方,努力尽可能好地完成您陛下赋予他的任务。”
“如果他如此勤奋努力地工作,那么香料在哪里——他劳动的证明呢?”伟大的皇帝问道,“他所提供的,是嘲笑,是侮辱,是耻辱和羞耻。整个帝国都要求对他进行审判和惩罚。”
多萝西确信皇帝在夸大其词。
“最近,林卡姆骑士成功地增加了产量,陛下。由于挑战期限还有几个月,他希望很快能为您提供大量的香料。”
“那么,他是希望如此,是吗?好吧,我也希望。但我所希望的,具有无可争辩的优势!”
多萝西不明白皇帝想要强调的具体区别是什么,但他的脸因愤怒而变红。
“我们会做您命令的一切,陛下。”
“当然,你们会做!在你们有话要说之前,什么都不要说。”他哼了一声,不满地看着杰西送给她的三角戒指。“看看,一个情妇——事务的负责人,还有这个瘾君子!”
乌拉・鲍尔斯出现在旁边。
“我送他们出去,陛下?”
“他们会留在这里,直到我们确切知道林卡姆骑士在哪里,以及他到底在做什么。我们飞越了半个已知宇宙来到这里。我们必须确保香料的开采达到以前的水平。可惜我没有听从霍斯坎纳骑士对我说的话。整个挑战都是纯粹瞎折腾。”
“我们确实不知道我们的主人在哪里。”图伊克重复道。尽管他和多萝西说的都是实话,但他们都清楚,杰西根本不想被发现。
多萝西补充说:
“由于沙虫突然出现的危险,香料开采的地点经常变化。”
伟大的皇帝脸上露出不满的表情,他通过做一系列鬼脸来表达这种不满。
“无能,极度的无能!你们甚至不知道你们的统治者在哪里,而他自己也没有留下任何人来代替他。毫不奇怪,产量会下降得如此厉害。”
鲍尔斯恶毒地笑了笑。
“嗯,这就是让一个平民来管理事务的缺点。”
因为皇帝对这个笑话笑了,多萝西和图伊克别无选择,只能和他一起笑。
当鲍尔斯带他们走出沙龙时,多萝西看到他脖子底部有一个痕迹,几乎完全隐藏在他黑色华丽衣领的褶皱中。这个痕迹看起来像是一个灰色纹身的一部分,但只能看到它的上圆形边缘。
注意到她的兴趣,鲍尔斯立即落后并把多萝西推向门口。
他在隐藏什么呢?多萝西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