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碧珠子正是李穆得自顾白棠的碧沉珠。
夜探雷府是来捞好处的，不是来送命的，李穆当然得带上保命的家伙。
而且，有时炸弹不需要引爆，未引爆的炸弹才是最有威慑力的。
雷百川行走江湖多年，碧沉珠他虽然自己没有，但十分清楚是什么东西，此时看着李穆指间滚动的碧沉珠只觉得嗓子眼发干。
所以面对李穆的呵斥，雷百川更加恭顺了：“是，是，上使教训得是！”
李穆这才缓了三分语气：“你挺悠闲啊，喝酒听曲，哼，雷帮主好气派！”
雷百川赶忙辩白：“不敢不敢！雷某时时刻刻把教中事务放在最前！回禀上使，按照韦香主安排，这月余时间，雷沙帮上下共搜罗……”
“放肆！你拿韦香主来压我？”李穆猛一攥拳，把碧沉珠握在手心，踏前一步。
他哪知道韦香主给雷沙帮安排的细节，真要论起来，非得露馅，他必须掌握谈话的节奏。
不过李穆戴着五钱教的青铜鬼面来唬雷百川倒不是临时起意。
正道宗门自有无数武馆、门派攀附，邪道教派也不是两手空空，雷沙帮暗地里附庸五钱教是他早知道的事了。
五钱教的来使对于雷沙帮来说，就像帝京的监察使来县城体察民情，除非二人境界差距太大，否则雷沙帮绝不敢造次。
雷百川一个凝藏境武者，绝不敢对他这个正牌五钱教弟子动手，碧沉珠不过是加一道保险。
李穆一声喝问，雷百川脸色又白了几分，忙不迭叫屈道：“上使误会！雷某只不过一心全在教务，见到上使，下意识禀报。”
只是他脸色虽白，眼神却逐渐犹疑。
雷百川提到韦香主是无意的吗？那肯定不是。他就是在试探和警告。
李穆看在眼里，话锋一转，把话题又拉了回来：“韦香主交待的事，你自用心去办。我这次来，为的是另一样东西，烁金砂。”
雷百川这次是真疑惑：“烁金砂？帮里不是每月足量缴纳？”
烁金砂是雷沙帮每月需要上缴的数十种资源之一，一向按照定例上缴，雷百川不明白，这种小事，怎么会招来教中特使深夜问责？
“量是足的，可这落云河里出的金沙未免太过匀称，全是一样大小，”隔着青铜鬼面看不清李穆的表情，但那语气中的丝丝寒意做不得假，“而且这河是一年不如一年，所产的金沙从黄豆大小，变成了现在的绿豆大小，是不是该问问你？”
李穆语意冷厉，雷百川反而松了口气。
先挑刺，再索贿，惯常手段了，烁金砂不重要，重要的是把事情平掉。
雷百川思索片刻，上前两步，拱手告罪：“上使有所不知，实在是矿越挖越穷，金沙也就越来越散碎了，还请上使明察。”
说着拱起的右手前伸，袍袖间露出两根黄灿灿的金条，一条约莫就有足斤重。
李穆瞬间懂了，这不是他的本意，可送到眼前的金子，哪有不收的？
不动声色接过金条，李穆没忘了正事：“砂呢？”
雷百川有点糊涂：“什么莎？啊……小女……”
“咳咳，”李穆不得不拉回话题，“这些年总有不小心遗漏在仓库角落的大块烁金砂吧……”
原来是没喂饱……
雷百川也是光棍，走到书房角落，从花瓶中摸出一个匣子，打开递到李穆面前，让李穆自己挑。
他所谓的密室其实是个障眼法，机关并不难找，里面放的都是些寻常物事，真正值钱的东西，都零散藏在书房各处。
李穆有些懵登，烁金砂他拿了几十次了，或骗或偷或抢，不变的是烁金砂都在雷府书房的密室里。
这微小的一点改变，不影响李穆入手烁金砂完成任务，但真实的世界，补全填充的无数细节，足以令他警惕。
匣子里摆着七八块烁金砂，有大有小，小的蚕豆大小，大的足有婴儿拳头大，在月光下，折射着熠熠金光。
李穆挑了块比棋子略大一点的，合上匣子，递回雷百川。
这块烁金砂他是拿来交任务的，又不是拿出去卖，大的没用。
雷百川眯了眯眼，两根金条折价二百两银子，一块棋子大小的烁金砂也值二三百两，这位上使虽然贪鄙，很有分寸啊。
“招贼啦！”“有贼！”“快去保护帮主！”
突然，阵阵呼喝传来，安静的后院喧闹起来，一队队举着火把的护院帮众向着后院厨房位置汇集。
李穆知道，这是袁烨惹出来的动静，东西到手，他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看来雷府的宝贝确实不少，雷帮主，我先走一步，你忙去吧。”
离开雷府，李穆找了一圈才碰上跳出墙外，好不容易脱身的袁烨。
“东西呢？”
“唔，唔……”
袁烨嘴里叼着半只蹄髈，举起左手，一只烧鸡，举起右手，一只扑棱着翅膀的大鹅！
活的。
……
躲过巡夜的兵丁，一路有惊无险返回客栈。
大鹅自然是放了，他们总不能去客栈后厨说：哦，我偷了一只鹅，借你家厨房炖了。
房间里，李穆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袁烨鼻子，数落道：“你还真是头猪啊，吃吃吃，就知道吃，古董字画、玉石瓷器你不懂，金银珠宝总认识吧？去一趟雷家，闹那么大动静，你偷了一只鹅？？？”
袁烨辩解道：“还有一只鸡和一个蹄髈……”
“你还有脸说！明天早上，你只有馒头稀饭了！”李穆气哼哼坐下，骂得口干，拿起桌上的凉茶，一口灌下。
袁烨委屈吧啦的：“我……我不是迷路了吗……转啊转的，我也不知道自己转上哪了，又饿，闻到香味就想先垫巴点，吃饱了再找财宝，哪想到那鹅竟敢啄我，让帮厨听到了动静……”
“你早饭只有馒头了！”
“哥，别介！”
袁烨谄媚地撕下一只鸡腿，巴巴地递到李穆眼前，忽地想起了什么，把鸡腿往李穆手里一塞，在自己怀里一顿扒拉，掏了三个乌沉沉的铁盒子。
“这是什么？”李穆抬抬下颌示意。
袁烨边说边献宝一样地打开铁盒，铁盒有锁扣，不太好开，袁烨干脆锤了一拳砸烂锁扣才打开：
“哥，我开始不是迷路了吗，进了不知在哪是一间仓房，里面有好多这玩意，我装不下，就揣了三盒回来，挺沉的，哥，你看是不是好东西？”
“卧槽！拿开！”
铁盒打开，看清了盒里的东西，李穆甚至顾不得端着他往日的人设，一步跳开，大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