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村村头的大礼堂里,一个不过六七岁的孩子把花枪往兵器架子上一丢,直接一屁股坐地上不起来了。
端木燕自觉是个心智成熟的大人,但奈何年幼身体实在控制不住。
一颗颗小豆豆哗啦啦地往下流。
来的时候有七八个小萝卜头,现在也就剩他这个外姓的在这里了。
云家戏班不是出名的戏班子,以梨园为根据地在周围村子乡镇巡演。
周围村子里哪里有什么红白事,也会花个万把块请上这一班子人去一趟唱上两天。
如今戏班子近些年有些青黄不接了。
不是说什么唱的戏老了人不爱听,小戏班可没这种说法,人家爱听什么就唱什么。
带点戏腔的流行歌,唱;老人们爱听的各路戏剧,学;就连外国那些脍炙人口的曲子,老班主也让年轻人学了谱子用戏班子的锣鼓琴笛给整出来了。
那一口正宗的戏腔英语,英美本地人听了也只能说一句地道。
说回青黄不接
“青黄不接”是一个汉语成语,字面意思是“青的还没成熟,黄的已经没了”,通常用来形容粮食作物的生长周期中,去年的粮食已经吃完而新一季的粮食还未成熟,导致中间出现粮食短缺的时期。引申开来,这个成语可以用来比喻事情或局面在新旧交替过程中出现的暂时困难或空档期,比如财务、人才、计划等方面的衔接不上,处于一个比较尴尬的过渡阶段。
现在班子里主要问题就是小娃娃们不来了。
戏班子的成员是从小培养,文唱武功一样不少。
小有多小呢,五六岁不嫌小,八九岁有点大,十几岁的就真得下苦工。
云老班最近是急的呀,云家也不是说是什么大家大族,但放眼前几十几百年,云家子弟也是赶着把孩子送进来,生怕怠慢了孩子就过了打基础的年纪。
现在的人呢?
把孩子丢进来吃一丁点苦都要过来念叨念叨,想孩子有武术底子又不想让孩子吃苦头,想能有个低价的托儿所又不想孩子未来真的进了戏班。
(╯‵□′)╯︵┻━┻这不是消遣洒家的吗。
现在十岁以下的孩子除了自家孩子云堇,也就只有一个父母双忙把孩子丢家里的端木燕了。
最重要的是这叫端木谷尚的狗贼,来到梨园泡走了当时的台柱子!
老班主现在看着这个外姓的本家人真是有点不待见也有点欣慰。
欣慰的是这孩子打小就聪敏又吃苦耐劳,不待见的是这小子竟然跟端木狗贼姓。
两种截然相反的心态之下,就稍微严厉了一些……
端木燕凭借着燃烧成熟的大人之魂坚持了下来。
最后实在累的不行,感觉再整下去要出事,也就把花枪一丢,大喊一声“我不干了!”
心里是发恨的,这老头无缘无故针对自己,自己一定要变身拿瓦把这老头摁在地上抽皮条。
今晚就干!
老班主眼睛一瞪假胡子一吹,瞪眼呵斥道:“你敢?!”
端木燕擦了一把眼泪,红彤彤的小脸蛋却又很快被眼泪打湿了。
“你针对我,你坏。”
幸好只是有点点抽噎,没怎么影响声音,不然真的丢人丢大发了。
也不管臭老头怎么想,把练功的长衫一甩,噔噔噔地就一溜烟跑远了。
门口比端木燕大一点的小云堇想要打个招呼,被一个轻巧的转身给过掉了。
云堇把小书包放在桌子上,上前问道“父亲,端木他怎么了?”
老班主瓮声瓮气地闷闷回应一句“没啥,就是那小子吃不了什么苦。”
云堇轻皱着眉头看着这个老父亲。
知道问不出结果,就在大院里找了一圈,不看还好,一看真是不得了。
铁管做的花枪对于五岁的孩子来说本来就不轻了,中间还被塞了满满当当的铁砂。
长衫是针对孩子的小小号,前些天被不同孩子穿过脏了没洗不说,现在这端木燕才来第二天,就已经把这衣服给用汗淋透了,手肘的地方也被磨出了线头。
再加上这老头八成没说什么好话,五六岁的孩子能坚持下去才怪了。
这老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起来对端木燕意见大的很,又强逼着人家来。
“您过分了,他还那么小一个!”
云堇也不亏从小唱戏长大的,不到八岁就知道一点人情世故,没惯着自己家老头。
却也没学过说什么重话。
“我现在也没这么练的呀?你怎么就,就给他上这种枪,是不是真的想谋害人家!”
老班主看自己孩子这么说,心里也软了下来,盘踞在脑海的郁结之气也消散了不少。
连忙告罪道:“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
嘴上认错还没两句,又赶紧给自己女儿告状,生怕这女儿因为自己的苛责对那姓端木的生出些什么好感。
“这戏班子本来也就该是那小子家里主持的,对他严格那么一点是应该的,那小子才两天啊就坚持不下去了,做人不老实
就那什么,天生邪恶的小鬼……”
云堇见这臭老爹还反驳她,也是气的小脸蛋通红通红的。
进屋翻找出来跌打擦伤的药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院。
只留老班主暗自神伤和下一众装作没看见,却又耳朵竖地贼直训练的一众弟子。
有些年头的弟子都知道老班主身上的事。
老班主年轻的时候也不是班主,主事的是当时的台柱子。
而老班主当初就是个肯吃苦学戏的角。
年轻的角倾慕当时的年轻班主,一起想法的他在成年后就向年轻漂亮的班主表达了感情。
风华正茂的班主表示自己身负重担,要领着一班子的人吃饭,想专心学戏而不想谈情说爱。
年轻的演员也就跟着当时一心扑在戏曲上的台柱子一起单着,一直到了快三十。
那一天万里无云,
那一天好戏开场,
那一天死神到访。
办白事的地方发生了见血的事,当地警方破不了案。那个自称侦探的男人来到了这里。
根据现场的线索找到了犯人,穿着福尔摩斯经典的服装,拿着一个大烟斗指向犯人的那一刻。
无限接近三十的班主萌生了一个违背祖宗的想法。
用着一个不知道真假的采集灵感的名义,还算年轻的班主和这位侦探相处了一周。
最后她回到班子里,拉着最成器的师兄问道:“师兄,你愿意接过这位子,成为这班的男主人吗?”
这已经三十有余的男人顿时春心萌动,感觉自己的青春又回来了,当即吼出了一个“我愿意!!!”
然后第二天前班主就收拾细软跟着侦探走了……走了。
留下的只有几封写给师兄弟姐妹的信。
嗯,人人都有的信。
然后年轻的班主就傻了,足足两天没反应过来。
着连夜叫过来的红娘听说了这事捧腹大笑,笑而不止。甚至直接走进了这新班主自闭的房子大声嘲笑。
然后?
然后落了红的红娘半推半就就从了这有班子有武术底子还有钱袋子的班主,不久后有了个女儿。
然后!!
前班主离开了一年后就回来了,回来找到了这已经抱上孩子的班主。
眼神中带着三分悲切三分悲伤三分难以置信和一分的释然。
最后叹了一口气,离开了梨园村投了那侦探。
留下来的只有一部厚厚的短戏剧集,看那厚度,这一年应该是没日没夜都撒尽笔墨。
这话说的端木燕一愣一愣的。
这时候已经入夜了,老班主自然是拉不下脸皮说这些的,跟端木燕说这些的是戏班新一代的角,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这是真的吗?我爸还有这风光事迹?!”
二十七的角轻拍了这听入迷小子的脑瓜一下,嬉笑着开口“怎么样,这够不够野。”
端木燕有些木讷地点了点头,表示真听的有那么点意思。
“倒是我没想到父亲还有这般曲折的经历。”
云堇给端木燕松筋骨的手不停,在师叔的指点下一点点学些疏通筋骨的手段。
软绵绵的力道把端木燕的复仇之心都给揉灭了。
云堇上了药安慰几句就回去了,她自觉得刚才在班里说话过分了一些,赶着回去给父亲道歉。
这位戏班的老成员就接过了按摩的工作。
“啊,啊?啊啊啊啊!”
当夜,附近的邻居都说云家老宅传来了凄惨的鬼哭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