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总,这是获奖人员的名单。”秘书王涛毕恭毕敬地呈上云京大学所拟出的人员文件。
“放在那。”一道沉稳男声说。
顶楼办公室,俯瞰整个城。
王涛将文件放下后出去了。
云京大学颁奖典礼,邀请了RJ集团的烈总出席,这件事,整个京港圈知晓。
他打开文件看,在第三页纸的时候,愣住。
这双眼睛,好熟悉。
烈玖想起了记忆里的一个人。
目光向下,看见了她的原籍。
江城人。
巧了,她也是江城,而且也是姓温。
这张文件上的人叫温良玉,云京大学大二级生,今年十九岁。
他继续往下看,就在翻阅文件时,私人手机上弹出了特别关心的消息。
第一行的内容是这样:烈总,您再三叮嘱的人于今日十二点二十八下飞机。
久经商场,他早就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然而就这么样的一个微不足道消息,却使他指尖发颤。
温厘,回来了。
她还知道回来!
她还知道要回来!
烈玖的神经突突跳着,手上的青筋因为极度压抑心情而暴起。
下面有一张图片,却是侧影图,还很模糊,但他知道就是她!
温厘化成灰,也认得,因为她……欠了账。
她的旁边还有一个人,衣着是高档私人订制,看起来身份不一般,此外她们似乎是关系很好。
烈玖眉头紧蹙。
三分钟后,他拨了电话:“给我查温厘旁边的女人到底是谁!”
温厘消失的时间里他一直在找她,可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阻挡,那个力量还不容小觑。
是谁?沈家人?不可能!
那到底是谁?
温厘不可能搭上连我都无法摸透其来路的人。
万一她就是搭上了怎么办?
温厘很好,有人喜欢她,实属正常。
随后,他瘫在椅子上了。
心脏,疼。
这个病,好久不犯了。
烈玖面色上的痛苦之意,不能再掩藏住。
这个办公室,和几年前没什么区别,一切保留着原来的规格,包括那张照片。
只是,它被藏在压箱底了。
竹清苑,好久不见。
步沈心看到它的第一眼,心里是这四个字。
“步沈心同学,还走不走了?”叶哲鱼回头看向她。
事业、爱情、家庭,她三者兼有,然而步沈心不是。
好在,好在还有朋友。
说她运气不好,车到山前是有路,柳暗花明现一村,说她运气好,却有着最狗血的原生家庭以及最苦涩难咽的感情。
步沈心还没来得及多有遐思,就被叶哲鱼给一手揪到菜市场。
她说她今晚要大展身手。
出入小区的人脸识别系统,信息匹配,然后物联网技术传输。
烈玖的私人手机有了最新的消息。
“烈总,您再三叮嘱的温厘,温女士回到竹清苑了。”
烈玖看着手机上的清清楚楚照片,整个人都恍惚了。
她和记忆里的模样,似乎是变了,又似乎是没变。
傍晚,华灯初上。
按道理,他该回他港城的山水居,却来到了京市的竹清苑。
不知等了多久,他等到了要看见的人。
那是不再隔着屏幕,而是肉眼所见的活生生人。
烈玖在车里目光灼灼地盯视着眼前人。
户口注销了,但他知道她没死,因为没有见到尸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是这个道理,但是他没想到她是真能沉得住气——两年里一点风声都不透露。
看着窗外的人在巧笑倩兮,烈玖的头又疼了。
那副灿烂明媚笑容,曾经她也在我面前展露过,可是……温厘,你能不能直说我哪里做错了,你能不能不要再一声不吭地就彻底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恋爱的那些年,是甜蜜,但也是争吵不停,严重的甚至是在玩命。
当年温厘有这样说:“你为什么就非要出现在我面前?你就一定要我心情不愉快吗?你就非得要我去死才能再也不用见到你吗?”
倔强的面孔,不屈服的语气。
以及比铁石心肠还要硬的冷冰冰心。
“我已经放下过往的所有了,也请烈总你放下曾经,如果你还对我把你甩了有怨言,我可以现在去死!”她又把生死挂在嘴边来说着戳人心肺管子的恶毒话。
“烈玖,我玩不过你,我认栽了,我认输,我已经缴械投降你到底还要我怎么做?就非要把我逼到死地吗?”
瞧瞧,这是人能说出的话吗?我只是要她不要再从我的世界里逃跑,她却动不动就拿性命做威胁!
但是,我不能逆着她的心。
温厘在正经事上从不口嗨,她能做出自寻死路的事。
不管是游轮跳海,还是后期自己深陷囹圄,亦或者被绑架后的枪林弹雨,她都能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她从不珍视她自己的命!
千里迢迢赶来,将她从缅北与云市的交界里解救而出。他本是想说“别怕,我带你回家”,可话到嘴边却是这样:
“想死?可以,但你的命是我救的,你给我记好了,你的性命只有我能取!”
“温厘,我已经放你在没有我的地方待了三个月,即使你要闹,也该闹够了,现在,跟我回家!”
“可我的眼睛没有你啊,烈玖,我不要再和你在一起了。你总是欺负我,你把我自以为的尊严给践踏得一文不值,你把我的满心满眼的真情给贬低得一无是处,你时长让我担心忧虑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明明知道我没家了,我没家人来给我撑腰,你还是要欺负我,还是要欺负我!”
温厘后退一步,她万念俱灰地蹲在地上双手捂面。
“我以为我教会了你爱到底是什么,现在来看这完全是我在自作多情。你的病,深入骨髓,即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而我,只是个小喽啰。”
“你是大人物,我招惹不起,我不想再自轻自贱我自己,所以你别再折磨我,好吗?”
“我就一山村土妞,求求你了,拜托你了,别再对我赶尽杀绝,看在我从未背叛过你的份上,别再对我赶尽杀绝。”
烈玖:“温厘,我从未对你有半分赶尽杀绝过!”
苍茫大地间,只能听到彼此的孤掷一注。
本来还情绪崩溃的温厘,霎时安静。
一分钟后,她站起身子,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是啊,你没对我赶尽杀绝过,可我的工作到底是怎么没有的你真敢问心无愧吗?”
“烈玖,我们之间有过孩子的,有过孩子的,不是我不想让他存在,是你亲手杀了他。”
“你把我逼到退无可退之处,我没办法只好跳下悬崖,于是孩子没有了。”
“是,我是凶手,可你呢?你是什么好人啊?你到底是什么好人啊?”
“医院的床,好凉,他才四个月大,但我,但。”她的脸上出现云雨覆盖满城的悲怆。
原生家庭的不幸,让她很期待自己能组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可是现实却是事与愿违。
“还是那句话,你如果再敢出现我的面前,我即刻去死。”温厘拼出最后一口气将心中的话吐出。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现在的一切都是对我曾经愚蠢行为的惩罚。
话说的时候,她向水边靠近。
温厘不会游泳,她真的不会。
“当真就这般视死如归?”烈玖嘲讽着,“行,如你所愿。”
其实,我不一定是非得要她的。
她只是我曾经设计成为的一个可供玩弄的情人罢了,后期没把握好节奏意外变成了恋人而已,她就一个没任何身份的“温厘”而已,我完全没必要非得和她死磕。
可,她真就只是世间唯此一个温厘。
也是唯一一个明明很理智,却为爱而不顾所有的人。
缅北暗算,她连想都没想就站在我身前来挡子弹。
不对,她是别有所图!
如果那里是出现为了我的钱、权、名、势的人,也会同她那般奋不顾身,然后以救命之恩去要挟。
更不对!
当时被绑架的人是她,去寻她的人是我。
疯了,真疯了,我居然颠倒了因果!
烈玖向前一步就是温厘毫不犹豫跳河。
在被救上来的时刻里,温厘甩给了他响亮的巴掌:“当初你答应过我不会为难我的!”
她在拿着没分手时的约定提醒他。
“你为什么就非要对我赶尽杀绝?!我已经离开了京市,已经不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你既然不想看见我死,为什么总要逾越我的界限来逼迫我走上这条路?”
……
烈玖看着窗外的景猩红了眼。
之前约定好了,不能算计她,不能欺负她,不能围剿她,以及……
蓦然间,他想到了什么然后勾唇一笑。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烈玖下了车,他走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八号楼下去看十八层的灯火通明。
温厘,既然回来了,那就休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