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算计

“方卓，你总算出来了，我们有事要与你商议！”

众人中打头的是个名叫冯伦的道士，看上去约莫二十岁年纪，其人相貌奇特，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有个奇小的脑袋，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根粗木桩上顶着个苹果，十分引人发笑。

冯伦虽然相貌古怪，却是同辈弟子中仅次于方卓的人，五年修行，已经到了练气四层境界。

他和方卓是同辈弟子中公认为最有可能晋级筑基的人，因此众人对他都很信服，唯他马首是瞻，并不以他相貌古怪就存轻视之心。

方卓走到众人面前，与他们隔着三步距离对峙。

“连声师兄也不肯叫，冯伦，你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方卓道。

冯伦冷哼一声，说道：“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此事，修行界向来以强者为尊，修为高，实力强的才是师兄，我们今天正是要向你讨教，分个高下，再排班次。”

方卓做出个恍然的表情，说道：“原来是听说我受伤，过来捡便宜了。”

修行宗门之中，同辈人排定班次，自然不只是个名义问题，而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关系。

方卓身为同辈中的大师兄，每月都能得十枚下品灵石补贴，他日常修行的道场，也更靠近乌山宗灵脉的源头。

冯伦排行第二，每月就只有八枚下品灵石，道场的位置也更差些。

其他弟子的待遇自然等而下之，到排行十名开外，每月就只有一枚劣质灵石，道场更是坐落在灵脉的最下游，灵气的厚薄程度，也就比凡俗世界略强而已。

冯伦道：“不是我们趁人之危，而是宗门规矩如此。”

“修行停滞者退出排名，离开乌山，主持宗门产业。”

“你灵根已断，大师兄的待遇放在你手里只是浪费，交给别人却可能造就一个对宗门有用的强者。”

“修行界强者为尊，宗门是我们所有人的倚靠，你若是还顾念宗门培育之恩，便该主动退出，把机会留给别人，我们绝不为难你，你若继续顽抗，我们只好出手向你讨教，看看你还能否匹配自己的待遇。”

“交到别人手里？”

方卓轻笑道：“你干脆直接说交给你冯伦，岂不痛快？”

冯伦仰天大笑一阵，说道：“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这次登门，纯粹出于一片公心，不希望有人破坏宗门规矩，导致人心浮动，你走以后，大师兄的位子我愿拱手让人，绝不染指。”

又是一个伪君子！

方卓心中冷笑，冯伦修为仅次于他，比其他人高出一大截，若真把他赶走，别人难道敢从他手里把位子抢走？

而且他怀疑冯伦来逼宫，并非自己的主意，他背后隐隐能看到宗主天慧真人，以及其他几个筑基峰主的影子。

要不然冯伦不可能这么确定他灵根已断。

师娘一直怀疑，当年师父陨落在大风泽并非出于意外，而是宗门中有人做手脚。

师父乃乌山宗数百年未见的天才，假以时日，实力绝对会远迈宗主和几位峰主之上，他又向来与宗主不和，宗主怎么可能眼睁睁看师父变强。

师父死后，方卓也屡受打压，这次更是被神秘人偷袭废去灵根，面临要被赶出乌山的结局。

他不得不猜测，这或许是宗主一脉担心红叶山庄一脉的后人崛起，并且有报仇的想法，干脆把事做绝，将红叶山庄一脉彻底绝根。

如果真被他猜中，等他离开乌山，远离师娘的保护，恐怕连安全也不能保障。

他心中踌躇起来。

他伤势未愈，实力十不存一，这时候绝不是冯伦的对手，因此今天千万不能与他动手。

可他也不能示弱。

一旦对方嗅到他虚弱的气息，立即就会像灵敏的疯狗般扑上来撕咬。

他必须不动声色将对方打发走。

“你们也都这么认为？”

方卓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

众人被他目光扫视，全都像是被飞剑击中，纷纷转头躲避。

方卓心中有数了，他知道自己余威犹在。

“行了。”

方卓道：“少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我还高看你几分，来吧，谁想第一个上？”

他眼睛直盯着冯伦。

冯伦眉头一皱。

他得到的消息是方卓身受重伤，实力大减，本以为方卓会竭力推脱交手，这样他们就能单方面宣布胜利，让方卓颜面扫地，自己就没脸面待在乌山，只能灰溜溜离开。

没想到方卓竟然干脆接受挑战，这倒让冯伦犹豫起来，怀疑方卓伤势已经痊愈，或者他的伤势原本就不重。

之前的表现都是假象，就是为了引诱他们出来，然后好生揍他们一顿。

这都是方卓会做出来的事。

这几年方卓为了找借口揍人，可以说是花样百出。

冯伦尚且犹豫，其他人自然更不敢出头，场面一时尴尬起来。

“姐姐，咱们要不回去吧，大家都是同门，干嘛打来打去呢。”

冯伦身后是秦梦瑶和秦梦琼两姐妹。

两人是双胞胎，仿佛同个模子印出来的，气质却迥然有别。

姐姐秦梦瑶温柔婉约，目光中仿佛有种含羞带怯的神情，十分勾人魂魄，妹妹秦梦琼却一派天真烂漫。

两姐妹都不是好争斗的性子，本就没有要与方卓为难的意思，只是被众人裹挟着，只好一起过来，半是为了合群，另外一半则是想要瞧瞧热闹。

这时候见场面不太好看，顿时打起退堂鼓。

两姐妹有了退意，其他人也动摇起来。

在同辈弟子中，方卓虎威实在太盛，这里所有人都被他打过不止一次，虽然冯伦信誓旦旦保证方卓身受重伤，可大家一见到他这张脸，想起这五年来在方卓手下战战兢兢过日子的凄惨经历，还是不由得心中发怵。

再说，就算把方卓赶走，大师兄的地位也落不到自己头上，自己何苦上赶着给别人做嫁衣呢。

听到众人中渐渐传出议论声，冯伦心中大急。

他这次来找方卓麻烦，不仅是看重大师兄这个位子的利益，而且是为了完成宗主的吩咐。

如果他把事情搞砸，大师兄的位子是小，被宗主看轻，从而失去重点培养的资格却是大事。

冯伦咬一咬牙，心想，宗主断定方卓已经受重伤，实力大减，料方卓能有多大本事，可以瞒过宗主的法眼。

他现在不过虚张声势罢了。

即便他实力无损，自己败在他手上，也不过被教训一顿，至少在宗主那里可以有交代了。

若是连出手都不敢，临阵畏怯，他以后都不用想再进入宗主眼里。

冯伦冷哼一声，走出人群，拱手道：“就由小弟向大师兄讨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