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答案之后，要么顺从？要么受死？
陈宣没有丝毫犹豫，径直上前两步，坐了下来。
新端来的碗里，盛着热腾腾的灵米粥，里面应该有虾茸，贝肉，闻起来鲜到极处。
佐餐的则是各式各样的小菜与点心。
顾不得滚烫，稀里呼噜喝完，他冲着那位锦儿丫鬟道：
“烦请再盛一碗。”
后者望向宁云清，小侯爷颇为无奈的点头，眼底满是嫌弃。
“本以为你腹有诗书气自华，没想到吃态丑陋罢了，人也这般没个礼数，我好歹救了你一命。”
“实不相瞒，若非见你悟性甚高，是块修炼的材料，本少又起了惜才之心，换做旁人，敢如此闯府，早被我大卸八块了！”
陈宣的视线并未落在眼前，看着飘过的【得灵蕴两点】文字信息，他再度感叹人与人的落差竟是如此之大。
再听到宁云清这般讥讽自个儿忘恩负义，不知礼数，当下也是冷笑道：
“陈某寒苦出身，读书写字只为糊口，哪像小侯爷，自幼便养尊处优。”
“不过是非恩怨，不用您讲，在下自然分得清楚。”
“仗义每多屠狗辈，无情最是帝王家，公侯子弟虽非天潢贵胄，行径亦无差别。”
“别说什么爱才之心，我这条命，若无利用价值，在您眼中，与桐子巷的平民百姓有何不同？”
“你这厮，好不识趣，那些人家被俘去州狱，乃是清源观道士作祟，与我何干？”
“侯府若从中阻挠，本少又何必劳心费神布置计谋，为你拖延时间，不如直接告诉真玄，我看岷山不顺眼，要举全府之力和清源观对抗好了。”
“你以为那是什么地方？”
宁云清面色变幻，冷冷说道。
倒是陈宣一怔，仔细品味后，默默点了点头。
他接受这个解释。
但还有些东西，对方没说。
宁云清伸出纤长手指，轻击桌面。
“替本公子做事，多少人求之不得，当然也不是谁都有资格被我看中。”
“我麾下豢养门客颇多，俱是漓州出类拔萃的青年俊彦，却无人心性似你。”
“因为他们都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只管埋头做事，侯府绝不会亏待于人。”
“其实清源观也是如此，那山上未必个个都是坏人，然而拜入宗门，不论功法资源，皆胜孤道者多矣，只要能提升修为，抛却一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现在你回头，还来得及，往后便呆在府上，安心做事即可。”
陈宣将第二碗香粥喝完，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巴。
“道不同，不相为谋，亦各从其志也！”
“若难遂心意，毋宁身死。”
陈宣目光无比坚定。
当狗不丢人，要是天天有这灵米粥喝，谁不愿意当狗？
但问题是给谁当？为什么当？
恰好此时，另一名唤作瓶儿的丫鬟，捧着衣物前来。
宁云清站起身，径直离开，只扔下两句话。
“带这位小先生下去清洗一番，好好拾掇拾掇。”
“是！”，瓶儿矮身施了万福。
“我在静心筑等你。”
陈宣跟着丫鬟，一路来到间客房之中，里面已经备好了热水。
婉拒对方要服侍自己更衣沐浴的行为后，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穿好衣袍，从房间里开门而出。
瓶儿便守在门口，冲着他微微摇头。
“小先生，这样是不成的。”
“腰带未系，发也未梳，还有……少不蓄须。”
陈宣恍然低头，难怪觉得哪里不对，往日都是裤带一系，便出了家门，这富贵人家的穿束，的确要讲究许多。
瓶儿又将他推进房中，转眼唤来一名匠人。
“连胡子也要刮？”
“我是去见你家小侯爷，又不是相亲……”
陈宣无心吐槽，瓶儿眼皮一跳，低下头去，不敢搭话。
待修净面庞，束好发髻，陈宣站起身来，往铜镜中一看，果真顺眼了许多。
就连一直默默在旁等候的瓶儿，也不禁眸光绽放。
心中暗自夸赞，此男儿仪表堂堂，面容俊秀，比起自家小侯爷的风采，亦是不遑多让。
“静心筑怎么走？还请瓶儿姑娘代为引路。”
“不敢，请小先生随我来。”
走着走着，陈宣忽然蹙眉，抬起手臂轻轻嗅了嗅。
“瓶儿姑娘，侯府中所用香露，是否样式统一？”
姑娘忍俊不禁。
“贵人们喜好各不相同，香露怎会统一，你闻到的，名为幽兰花露，品种罕见，十分难得。”
“府中也独有小侯爷使这一款！”
陈宣双眼微眯。
“那这身衣裳？”
“自然也是他的，小先生穿着正合适哩，简直像量身定做一样！”
“怎么了？”
见陈宣停驻不前，瓶儿扭过头来，表情疑惑。
“丹阳侯，可还有其他子嗣？”
瓶儿又被吓了一跳，举目四望，发现周遭无人，方才拍拍心口。
“小先生慎言！”
见状，陈宣也再不多问，只管闷头行路。
两人穿过中庭，花园，一路来到侯府后院。
又游过长廊，最终停在一幢三层的楼阁小筑外。
这不像普通的住房，更像闲散之时，赏物读经，参禅打坐的地方。
送到这里，瓶儿行礼道：
“若无允许，府中严令任何人踏足此间，小先生便自己进去罢！”
“有劳。”
陈宣点了点头，目视着对方远去之后，便轻推门扉，走了进去。
一层仅有两处厅房，俱是空空如也。
他看了两眼，耳畔响起宁云清的声音。
“来三层。”
陈宣开始登梯，越往上走，便越觉得步履沉重，每上一格，身形滞碍之感逾加繁多。
好不容易到了顶层，却被一道似有若无的屏障拦住，用尽全力仍旧难以挤进。
“慌什么？”
身侧传来宁云清的声音，后者抓住他的手腕，默念口诀，一股陌生的真气将陈宣体表缠裹。
下一刻，两人轻松如意的踏进幽僻高阁。
“这是？”
陈宣伸指戳向那道无形壁障，宁云清脱开手，真气消散，前者的指尖顿时被弹了回来。
“禁制而已，可隔绝灵识感知。”
两人落了座，宁云清斟好茶水，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惊得陈宣差点将茶液喷出。
“我乃仙人转世。”
“这漓州古地，是用来困缚我的囚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