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宣一直相信,天道酬勤。
只要付出努力,流下汗水,再加上些许道髓,没有什么功法能够难住自己。
哪怕是《四时剑诀》也一样。
既然前面有人能够将其练成,那他为什么不行?
回到小院后,他立刻开始参悟剑法。
和之前一样,他决定先自行领悟,再以道髓灌注,提升剑道修为。
四时剑诀,四篇基础剑法各自独立,互不干扰。
当下正值秋季,所以他先看的乃是秋时剑法。
基础的剑式,来来去去不过是简单的劈刺点抹带,扫截拖挂撩。
这些剑招,在清源剑法中都包含有,陈宣甚至能够使出完整的六式清源剑法。
但秋时剑,却与他想象中的剑法不同。
一招一式,全都无比缓慢,甚至有些温吞,根本不像是用剑去对敌,反而像以剑起舞。
“秋,五行属金,方位为西,主肃杀。”
“秋时剑,应当走凌厉锋锐的路线才是,这道基础剑法,怎会如此奇怪?”
“不对……”
陈宣停了下来,在院中站定。
视线在手中长剑之上,仔细端详。
此剑无名,乃精铁铸造,出自漓州最好的铁匠,长三尺六寸,重两斤九两,从侯府武库得来。
他觉得比起当初曾用过的真洪等人的佩剑,这把剑要更加趁手。
剑是好剑,可刚刚舞出来的那几下,简直有辱这把见血封喉的实战利器。
陈宣再一次挥动长剑,他试着加快节奏,但练着练着,他发现更不对味儿了。
“绝对不是速度的问题……”
刚刚那样缓缓挥动,至少还有几分意境,一旦动作变得迅疾起来,立刻不伦不类,古怪至极。
这些的剑法,未待杀伤敌人,恐怕先将对方笑死了。
“或许不应该从五行属性入手……”
陈宣望着院子,虽然此刻还是早秋,建房时新栽的绿植也是葱葱郁郁,看不见一片落叶,但秋天本身就是成熟,萧条的季节。
当然,也可以指生命的晚年。
“莫非这剑法的寓意,乃是苍老,年迈?”
秋霜,秋鬓都有白发的含义。
普通人岁秋而迟暮,逐渐力衰,直至凋零。
修仙者却不相同,一般而言,只要未到大限将至之时,越是年迈而越是力坚。
“所以并非缓慢,而是全神贯注,老成持重?”
陈宣试着将真气灌注于长剑之中,再次缓慢挥动起来。
可效果依旧不甚理想。
“不对不对……”
陈宣摇了摇头,干脆将长剑直接插在地上,闭上双眼,仔细回忆起有关于功法的信息来。
《四时剑诀》乃是剑意为核,剑式为辅的剑法,重神而不重形。
春夏秋冬四篇中,每一篇都各有一道基础剑意,将其领悟,方能够在其基础上,衍化出更多四时剑意来。
这四道基础剑意,皆是从创造此门功法的那位前辈高人身上出发,因此一旦方向不对,便很难入门。
可易地时空,谁又能够完完全全的与对方感同身受?
一开始,陈宣的确是这么想的。
直到他第四次失败,并且忍不住将长剑哐当一声丢在地上时,他忽然间心有明悟。
“一些剑法中,有一招弃剑式,便是将武器丢出,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相传正是从掷剑于地演变而来,定有许多人在练剑之时,跟我产生过同样的想法,“这是什么鸟剑法,老子不练啦!”,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所以哪怕易位时空,感同身受这种事,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秋时剑的基础剑意为——西风残照。”
“必须秋日落幕的景象,这其中蕴含的意思,既不是萧条肃杀,也并非年迈持成,那应该是什么呢?”
陈宣提着剑,此刻正值夕阳西下,有凉风渐起,院中草木被吹得蹒跚作响。
哗啦啦……
半空中,终究还是有一片叶子,飘落下来,它打着旋儿,极为缓慢的下降着。
“西风吹,一风更煞一秋,叶子终有枯黄的一天,人也终有迟暮的一日。”
“世间万物,最终的归宿,便是凋零。”
陈宣口中默念,不知不觉间,长剑随心而动。
剑式如羚羊挂角,难以捉摸,无迹可寻。
但偏偏,他的动作极慢,甚至于越来越慢,整个人已经完全放空。
他的专注力,已经不在剑法之上了。
陈宣舞了很久,直到天麻麻黑,他依旧未停下来。
甚至没有察觉到,院中有人来了又走。
是宁云清,他只看了一小会儿,便忍不住离开,再看下去,怕自己忍不住落泪。
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陈宣终于停止了舞剑。
他脸上有着泪痕,完完全全不受自身控制,尽管现在已经心如止水,但仍旧忘不了方才那种感觉。
“西风残照,并非表面上的秋景迟暮,其真正的内核,乃是哀愁怨恨。”
“哀天地之悠悠,怨岁月之无情,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将此愁绪,尽数寄托于剑中,方可斩却恨念。”
【秋时剑入门】
陈宣抬袖,抹去脸上泪痕,心中无限感慨。
这门剑法,当真是好生神奇!
然而就在他收了剑,正准备进屋时,却突然发现,凉亭石桌上,多了一张纸条,拿起来一看,赫然是宁云清的字迹。
“明日中午,谢禹至漓江。”
陈宣心中微动,转身上楼。
岷山对丹阳侯府虽然有所怀疑,但并未完全撕破脸,更不清楚“陈宣”与侯府的关系。
虽然这件事情,迟早都会暴露,但眼下,他仍旧能够大摇大摆的活动于侯府。
谢禹到了漓江,想要找人,免不得要在侯府走上一遭。
到时候自己也大可以去看看,这人究竟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居然敢号称“三境之下无敌”。
随便弄了点吃食填饱肚子,陈宣没有打坐练功,而是选择继续参悟剑意。
直至夜半三更,外头传来鸡鸣之声,他才打着哈欠,上楼入睡。
翌日清晨。
陈宣观白露有感,领悟了第二道秋时剑意——霜气横秋。
然后是第三道、第四道……
临近晌午,他出了家门,准备前往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