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甜文世界的插画师

十月份的天气，下午六点多，北方的天色已经完全黑掉了。

窗外飘起了小雪。

男人坐在书桌前，挂着线上会议，仗着没开视频，抽出烟点了起来。

猩红的的烟头在夜色里格外明显。

尼古丁的香气让烦闷得以片刻缓解。

他的注意力回拢，眯着眼透过雾气看向正在开着的视频会议。

“您也知道盼盼刚入行没多久……这个合同确实是有点苛刻……”

“第十二条上面写的……”

虽然是同一家公司，但两个编辑属不同部门，还在为插画的合同进行逐字逐句地商议。

反观他们两个，一个挂着视频在右上角昏昏欲睡，一个干脆利落只显示一个有名字的头像，全程没有任何存在感。

但长相精致的人总会让人有些许的侧目。

尤其是她还长得像一位故人的……小时候？

这样有些幼态的五官，就好像从小到大都是等比例张开的。

他的视线不自觉在右上角处停留。

女孩的脑袋快撑不住掉到桌面上了。

偏偏这个时候，她旁边的椅子上跳上了一只小狗。

圆乎乎的黄色小柴犬先是看了看已经陷入半昏迷的主人。

确认主人确实已经睡着之后，跳上了桌子。

在镜头前一顿嗅闻之后，好像踩到了键盘，被吓了一跳，猛地往女孩怀里一钻。

瘦弱的女生在睡梦中哪里经得住这么胖乎的一撞，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往后一仰，直挺挺摔了下去。

视频里只剩下凌乱的桌面和晃动的镜头。

一只带着纱布的左手漏了出来，抓住桌面借力，紧接着穿着白色睡裙的女孩眼眶红红地爬了起来。

“好狗。”

男人忍不住笑了一声，双指夹着香烟吸了两口，也不知道是在骂那只被揪住耳朵的小狗还是在夸它。

小柴犬显然经过这一遭被吓了好一大跳，安静地呆在女孩怀里，露出个小脑袋张望着什么。

姜舟山点开了她的视频。

透过小狗眼睛的反光，明显的看到五颜六色的画面。

这边热火朝天，都快吵起来了，她还有空陪小狗看动漫。

小年轻果然就是松弛。

姜舟山的鼠标在她的笔名“盼日落”停留了一下，看到角落里堆放着抗焦虑和抑郁的药物。

联合她左手的纱布，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这世间总是各有各的不容易的，他虽然欣赏盼日落的天赋和能力，但是已经开始忧心自己的实体书能不能按时出版了。

姜舟山思索了一下，索性切回四人的线上会议室，望向了偌大的落地窗。

初雪夹杂的一些稀碎的冰雹下了来。

劈里啪啦打到玻璃上的声音，令人有些牙酸。

“价格就是这么多……按照现在行业的规矩，这也不算少了吧，毕竟她只是个新人。”

出版的责编有些不耐烦了。

“盼盼虽然是新人，但是这个单价……”

两人对价格意见不一，最终碍于新人的缘故做了退步，但显然对方的编辑对这个价格仍是很不甘心。

“按照你们开的价吧，给小画家的狗多买点肉吃。”

“小狗胖点漂亮。”

姜舟山突然开麦，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突然听到陌生的声音，右上角的小姑娘显然愣了一下，下意识快速地关掉了别的网页，如同上课走神被老师抓包的小孩一样，坐得笔直笔直。

连带着女孩偷感很重的小柴，都硬生生做出了一股大大的良民的味道。

姜舟山掐了烟，关了麦，哼笑了一声。

插画的钱本来就是从姜舟山的稿费里出，正主都说了提高价格，责编当然也松了口。

如坠针毡地等到会议快结束，到两人再次确认一下合同的时候，林乔的编辑暗示她说几句感谢的话。

小姑娘虽然嘴笨，但脑袋还是挺灵光的。

“谢谢姜老师……我、我一定努力给您画好稿的。”

她的声音很软，说的话也有些磕磕巴巴。

嗓音带着南方女孩特有的温柔，一听就是乖孩子，只是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惹得人耳朵里痒痒的。

“按时交就行。”

小姑娘实在不经逗，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要逼着她怀里那只长相谄媚的柴犬上梁山。

姜舟山也不好再对小孩耍坏心眼子，随手点了第二支烟，随意回应了一声。

偌大的房子里在关上电脑后一片漆黑。

这个月份还没来得及供暖，两根烟暖和了身体，散去了久坐的冷意。

姜舟山知道吸烟有害健康，但好像又没什么戒掉理由。

已经年过三十了，周围的人都开始修身养性，但自己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心态，看起来也是和那小姑娘一样，有点子松弛感在身上的。

姜舟山有些自嘲笑笑。

点开顶置的聊天界面，对话还停留在对面发来的“等你回g市，我们聊聊吧”的消息上。

姜舟山取消了顶置，这个单薄的未回应的红点1消失在了信息海里。

他顺手撤下了书桌旁一张陈旧的老照片。

照片上两人大约都是在小学的年纪，年幼的姜舟山揪着霍巧巧的衣角，怯懦地躲在她的身后。

没想到已经是二十多年前了。

如果不是看到那个小画家，他总还以为自己还处在二十出头，那个嫩得能掐出水的年纪。

果然是岁月不饶人。

如今大家都有了归宿。

姜舟山没有再自寻烦恼，息屏了手机就要去休息。

林乔的好友申请通过得很快。

她不想尬聊，只是简单地向姜舟山打了个招呼，然后把自己之前修改了一个星期的第一张底图发给了他。

问他有没有什么喜欢的风格，需要增加什么元素。

得到的回复很简短，姜舟山发了一篇文档，囊括了他对这本书的所有插画画面的描述。

文字写得很详细，几乎相当于交接了这两个月的工作。

丢下有什么不懂明天再问，显然是要休息了。

文档应该也是刚刚赶出来不久的。

而姜舟山的团队办事效率极高，这边刚刚敲完合同，定金半小时后立马打进了她的银行卡里面。

林乔抱着手机，看着银行卡里新出炉的余额和狗子一起笑。

受原主情绪的影响，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

小狗不懂主人在悲伤什么，只是呜咽着去拱她。

她伸手去摸着小狗的头。

“家家乖，我们过几天住大房子。”

离开这个蜗居了两年的地方。

这一刻林乔突然理解了原主为什么会给她的小狗起“林家家”这个名字。

对于她来说，有它的地方才是家吧。

只是这里的住址对于林家来说不是什么秘密，为了林家家和她自己的安全，在近期内最好搬家。

搬去最近安保很严密的一个小区。

同时姜舟山也在里面有一处房产。

这是他在g市的常住地址。

得亏姜舟山一向很低调，签售会常常带着口罩，在日常生活中认不出他来也算是正常。

要不然以姜舟山目前表现出来洞察力，难保他不会直接搬家。

毕竟半生不熟的人突然搬到自己附近，这样注重隐私的人，肯定会怀疑自己信息泄露，甚至直接搬家——他之前就有过被书粉跟踪的经历。

虽然看起来姜舟山对她挺包容的样子。

但那都是隔着网络表现出来的，类似于照顾小辈一样的好感。

林乔百无聊赖陪着家家玩丢球游戏，有些无奈。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还是有些沮丧。

而且按照剧情的发展，她的情敌——女主，正在和她的真名天子进行第一次闹别扭。

正是因为姜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