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第一次婚姻是邻村张叔家的二闺女珠儿,俩人都不善言辞,就这样凑合过了两年,奈何父亲是单传,随着珠儿无法诞下子嗣,在父亲的不满和嫌弃下各奔东西。
那年的冬天出奇的冷,窗户上处处都挂着冰棱子,顽皮的孩子撇断后直接就往嘴里塞。因为大雪笼罩,父亲家原有的几亩田地也无法耕种,好在还有些余粮。今天是和媒婆说好带女子上门的日子,就这样一个外地逃婚跑出来的女子走进了父亲的生活。
第二年秋天,我的降临并没有给这个沉闷的家庭带来喜悦,父亲蹲在房外的门槛旁一言不发的抽着烟袋,只有母亲抱着襁褓中的我不停擦拭着眼角,在父亲心里女娃是不值钱的。
年幼的我打小就不爱往父亲身边凑,因为自己知道就算靠过去永远都是那一句“去去去,一边玩去”,眼神中透着嫌弃与多余。我反而更喜欢静静地看着母亲不知从哪捡来的小人书。在我4岁那年,弟弟佳宝的到来让家里鞭炮声震耳欲聋,母亲脸上也挂着难得一见的笑容,没人注意着我,我就坐在泥墙下的石凳上看着大人们进进出出、忙前忙后的,枯叶掉在身上够我摆弄半天了。
父亲的重男轻女,让我只能看着长大了的佳宝出门去识字,每天的最快乐的时光就是翻看佳宝的书籍和作业,镇上的教书先生是个好人,自从看见我在路边用枝条在泥土上写字后,居然默许我在教室后排旁听。先生是从城里来的,总能以一些独到的知识和见解让我们了解到外面的世界,让我对外面的天地充满了好奇和向往。不知是何缘故,每次忘我入迷的倾听时,总能感觉到一束温暖的目光如同一泓清澈的泉水,轻盈地从我脸上滑过,在我不经意抬头间又躲到无处寻觅的地方去了。
岁月就这样透过指间的缝隙流走了,我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媒人倒是来过几趟,父亲说女孩迟早都不属于这个家,只要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就行,过得好与不好都是自己前世的造化,母亲就在一旁低着头默不出声,手里不停擦拭着已经擦了几遍的桌子。
“我活着又不是就为了吃那一口饭”憋了许久我终于说出了内心的不满,在那一刻我知道自己绝不能像母亲一样逆来顺受找个不懂得疼惜自己的人终其一生,一个声音不停的呼唤着我“林姝,走出去看看吧”,我太渴望能够逃离这个地方,“这个家里我从来都是多余的,说它是家,它从小给过我温情关爱吗,我不出声还以为家里从来没有我这个人存在过”。“砰”,一只碗被砸在地上开了花,我和母亲被吓了个激灵,只见父亲站起身来径直走了出去。
就一个小小的包裹,几件简单的换洗衣服,偷拿了母亲藏在箱底夹层里面的积蓄,带着心中些许犹豫和未知,每一步都像离开过去,离开熟悉的路,走向陌生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