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气息正向上节节攀升,独属于四境强者的威压尽显无疑,浓重到几乎凝实的血煞气紧紧包裹在他周身。
陆病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他实在不知道丘将军是想要干嘛。
先前尽管外面洪水滔天,他依旧岿坐在棋局空间中,而如今却大有一副搏命的架势。
“符九......明天开始你就去领三营的统领,要是有人问起关于龙脉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丘将军微微侧目,冷冷的瞥他一眼。
憨直和傻并不沾边,在丘将军看来,他一定知道该怎么说。
陆病强压下心中疑问,喉头上下滚动,一副僵硬模样,缓缓点头。
他大概知道丘将军想要做什么了。
既然没法将事情盖住,那就还是老办法,甩锅。
龙脉的锅想要甩并不难,只要他舍得一身剐就行。
毕竟参与这件事的除了他还有两家,还有远自剑门来的魏王。
只要将魏王一样拉下马来,将局面搅的更加混乱,那到时候说什么他也能留条命下来。
兽潮那边万一出事有陆病来背,龙脉的事更大,所以干脆拉魏王来背。
陆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他胆大包天还是胆小如鼠。
魏王一旦被拉进来,对龙脉的调查就算不停也要停。
没谁希望边关出乱子,无论是任何一脉,都不想将乱子扯到魏王头上。
除非他们的富贵不想要了,除非他们的道基不想成了。
否则,魏王必须活着,必须坐在那座宏伟的千古雄关上。
就算是神武帝,也不可能希望见到这个局面。
那到时候是罚还是不罚,怎么罚?如何罚?这都是天大的问题。
陆病看向他的眼神复杂无比。
或许他在棋局空间中坐那么久从来都不是因为怯懦,而是在做最后的抉择。
从他选择将天捅破开始,无论是哪一脉的人,都将站到他的对立面去。
陆病突然觉得,他好像从未了解过眼前这个名利场摸爬滚打,沙场上死里逃生的老将。
看着走向战斗中央的丘将军,他轻吐出一口气。
不仅是他,赵玉或许也要失算了,这个人已经被逼疯了。
权和利丘将军确实不知道,但他知道,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但,陆病的目光在下一刻突然转变,变得兴奋,变得玩味。
赵玉失算对他没有任何影响,甚至丘将军现下的作为可以说正合他的心意。
不怕他疯,怕的就是他不疯。
这条路迈出去,回头是不可能的,荣华富贵都抛了来换一条命,只要魏王不死,他丘甲兵就不会死。
就算会有些暗箭让他死,但当事情彻底发落后,定然会有人保他。
只要有人想要魏王死。
到那时候,他就有了谈价码的机会。
难点只在做下事情之前。
在事情落定之前有太多人不希望他舍下一身剐来,同时也包括他头上的儒门。
云朝的内外军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外军以魏王为主,内军则全然跟从儒门,只有儒门才能为他们在朝上争取利益。
陆病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他不清楚丘甲兵心里在想些什么,只知道今晚的事可能会让那些垂拱天都的人睡不着。
血与火绽出的花在沉沉黑夜中尽情绽放着自己的华彩,绚烂的美丽之下,是重重叠叠,听之不清,辨之不明的哀嚎与绝望。
这些人看到一身甲胄的丘将军如同即将溺毙之人看见最后一根稻草,他们疯狂的朝这边涌来,盔帽、铁兵纷纷落地,发出叮当的脆响。
“怯战者,杀无赦!”
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大吼一声,手中长戈挥动,道道血花迸溅,将从他身边跑过的一干人等尽数斩杀。
在燃烧的帐篷后,是玉阳高挑修长的身影,它五指不再葱白而是涂上一层红润的色泽。
两张脸上被血污与肉碎遮掩,眼底尽是癫狂的杀意。
破碎的华贵长裙蒙上一层暗淡的灰光,在风中颤栗抖动着,呼啸出凄怨的声响。
在它周围是一地的烂肉,这些都是前来围杀的兵卒,此刻已经连尸体都算不上。
透过迷蒙的火光与它不停挥动的利爪,可以看见在那之下的另一道身影。
叶贲银枪或是横扫,或是劈打,和玉阳有来有回的互相拼杀着。
他的胸口有一条淌血的深深沟壑,这正是玉阳利爪的杰作。
诡异的是,这血肉沟壑上还逸散出丝丝黑雾。
在陆病看来,叶贲肉眼可见的有些僵持不住,他每次还击和格挡,胸腹都会剧烈起伏一下,同时两颊微微抽搐,痛苦的十分明显。
他的血煞气已经耗尽,只能凭借单纯的肉体力量进行硬拼。
至于玉阳则全然不同,它甚至还饶有余力的探手从周边不时抓来一名兵卒塞入口中。
而且每一次挥动利爪,都会带起一层浓郁的紫气,这紫气是它的本源能力,只要沾上一星半点,就能污染对方的心神,严重点直接原地诡化也说不准。
所幸的是,叶贲身上的伤并不是被这紫气所伤,而是它另一只手上带有腐蚀性的气息。
这一切,丘甲兵同样看在眼里,他不由有些失望的摇头,叹出一口气来。
“将军......再不帮忙,叶统领会支持不下去了!”陆病佯装焦急的呼喊道。
叶贲支持不支持的住是次要的,关键是他想要丘甲兵马上入场,以免最后一刻他又反悔。
只要入场,将玉阳击杀,然后高举他的头颅,喊出魏王的名字,这件事便算正式开始了。
不过,看着中央浴血奋战的叶贲,他心中暗暗咂舌。
不得不说,丹胎真的很好使。
其对诡异的帮助,某种程度来说比对人还要大出不少。
不仅对实力有所提升,甚至能坏掉不死典仪的规矩。
玉阳被召唤的时间早已远超出一个时辰,全仰赖先前被击杀后用丹胎复活,相当于跳出了不死典仪的约束。
可惜的是,他身上也就只剩下最后一枚,还要充作击垮兰娑的证据。
丘甲兵深深凝视着不断冲击又不断后退的叶贲,没有对陆病的急迫做出任何回答。
反倒是在里面搏杀的叶贲,看见丘将军的身影后,匆忙喊道:“叔叔,救我!”
这一句将陆病喊的稍稍愣神。
原来这两人是这关系?难怪那天大帐里,叶贲说话敢那么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