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舍得一身剐

他的气息正向上节节攀升,独属于四境强者的威压尽显无疑,浓重到几乎凝实的血煞气紧紧包裹在他周身。

陆病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他实在不知道丘将军是想要干嘛。

先前尽管外面洪水滔天,他依旧岿坐在棋局空间中,而如今却大有一副搏命的架势。

“符九......明天开始你就去领三营的统领,要是有人问起关于龙脉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丘将军微微侧目,冷冷的瞥他一眼。

憨直和傻并不沾边,在丘将军看来,他一定知道该怎么说。

陆病强压下心中疑问,喉头上下滚动,一副僵硬模样,缓缓点头。

他大概知道丘将军想要做什么了。

既然没法将事情盖住,那就还是老办法,甩锅。

龙脉的锅想要甩并不难,只要他舍得一身剐就行。

毕竟参与这件事的除了他还有两家,还有远自剑门来的魏王。

只要将魏王一样拉下马来,将局面搅的更加混乱,那到时候说什么他也能留条命下来。

兽潮那边万一出事有陆病来背,龙脉的事更大,所以干脆拉魏王来背。

陆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他胆大包天还是胆小如鼠。

魏王一旦被拉进来,对龙脉的调查就算不停也要停。

没谁希望边关出乱子,无论是任何一脉,都不想将乱子扯到魏王头上。

除非他们的富贵不想要了,除非他们的道基不想成了。

否则,魏王必须活着,必须坐在那座宏伟的千古雄关上。

就算是神武帝,也不可能希望见到这个局面。

那到时候是罚还是不罚,怎么罚?如何罚?这都是天大的问题。

陆病看向他的眼神复杂无比。

或许他在棋局空间中坐那么久从来都不是因为怯懦,而是在做最后的抉择。

从他选择将天捅破开始,无论是哪一脉的人,都将站到他的对立面去。

陆病突然觉得,他好像从未了解过眼前这个名利场摸爬滚打,沙场上死里逃生的老将。

看着走向战斗中央的丘将军,他轻吐出一口气。

不仅是他,赵玉或许也要失算了,这个人已经被逼疯了。

权和利丘将军确实不知道,但他知道,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但,陆病的目光在下一刻突然转变,变得兴奋,变得玩味。

赵玉失算对他没有任何影响,甚至丘将军现下的作为可以说正合他的心意。

不怕他疯,怕的就是他不疯。

这条路迈出去,回头是不可能的,荣华富贵都抛了来换一条命,只要魏王不死,他丘甲兵就不会死。

就算会有些暗箭让他死,但当事情彻底发落后,定然会有人保他。

只要有人想要魏王死。

到那时候,他就有了谈价码的机会。

难点只在做下事情之前。

在事情落定之前有太多人不希望他舍下一身剐来,同时也包括他头上的儒门。

云朝的内外军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外军以魏王为主,内军则全然跟从儒门,只有儒门才能为他们在朝上争取利益。

陆病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他不清楚丘甲兵心里在想些什么,只知道今晚的事可能会让那些垂拱天都的人睡不着。

血与火绽出的花在沉沉黑夜中尽情绽放着自己的华彩,绚烂的美丽之下,是重重叠叠,听之不清,辨之不明的哀嚎与绝望。

这些人看到一身甲胄的丘将军如同即将溺毙之人看见最后一根稻草,他们疯狂的朝这边涌来,盔帽、铁兵纷纷落地,发出叮当的脆响。

“怯战者,杀无赦!”

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大吼一声,手中长戈挥动,道道血花迸溅,将从他身边跑过的一干人等尽数斩杀。

在燃烧的帐篷后,是玉阳高挑修长的身影,它五指不再葱白而是涂上一层红润的色泽。

两张脸上被血污与肉碎遮掩,眼底尽是癫狂的杀意。

破碎的华贵长裙蒙上一层暗淡的灰光,在风中颤栗抖动着,呼啸出凄怨的声响。

在它周围是一地的烂肉,这些都是前来围杀的兵卒,此刻已经连尸体都算不上。

透过迷蒙的火光与它不停挥动的利爪,可以看见在那之下的另一道身影。

叶贲银枪或是横扫,或是劈打,和玉阳有来有回的互相拼杀着。

他的胸口有一条淌血的深深沟壑,这正是玉阳利爪的杰作。

诡异的是,这血肉沟壑上还逸散出丝丝黑雾。

在陆病看来,叶贲肉眼可见的有些僵持不住,他每次还击和格挡,胸腹都会剧烈起伏一下,同时两颊微微抽搐,痛苦的十分明显。

他的血煞气已经耗尽,只能凭借单纯的肉体力量进行硬拼。

至于玉阳则全然不同,它甚至还饶有余力的探手从周边不时抓来一名兵卒塞入口中。

而且每一次挥动利爪,都会带起一层浓郁的紫气,这紫气是它的本源能力,只要沾上一星半点,就能污染对方的心神,严重点直接原地诡化也说不准。

所幸的是,叶贲身上的伤并不是被这紫气所伤,而是它另一只手上带有腐蚀性的气息。

这一切,丘甲兵同样看在眼里,他不由有些失望的摇头,叹出一口气来。

“将军......再不帮忙,叶统领会支持不下去了!”陆病佯装焦急的呼喊道。

叶贲支持不支持的住是次要的,关键是他想要丘甲兵马上入场,以免最后一刻他又反悔。

只要入场,将玉阳击杀,然后高举他的头颅,喊出魏王的名字,这件事便算正式开始了。

不过,看着中央浴血奋战的叶贲,他心中暗暗咂舌。

不得不说,丹胎真的很好使。

其对诡异的帮助,某种程度来说比对人还要大出不少。

不仅对实力有所提升,甚至能坏掉不死典仪的规矩。

玉阳被召唤的时间早已远超出一个时辰,全仰赖先前被击杀后用丹胎复活,相当于跳出了不死典仪的约束。

可惜的是,他身上也就只剩下最后一枚,还要充作击垮兰娑的证据。

丘甲兵深深凝视着不断冲击又不断后退的叶贲,没有对陆病的急迫做出任何回答。

反倒是在里面搏杀的叶贲,看见丘将军的身影后,匆忙喊道:“叔叔,救我!”

这一句将陆病喊的稍稍愣神。

原来这两人是这关系?难怪那天大帐里,叶贲说话敢那么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