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只是夜空中的乌云浑然不见一点消散迹象。
秋日本就清冷,一场新雨过后,天地间的寒意更重上许多。
更夫敲着梆子,喊着五更的号,刚从这片区域路过。
陆病百无聊赖的翘着腿,躺在禁闭室的草席上。
周围寂静无比,除了远处人家中的鸡鸣外,再无丝毫声响。
陆病闭着眼,似在睡觉,但念头从没停过。
马昌的话,虽然通顺,但总有些怪异。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太巧了。
屠戮牢狱、遭遇袭杀,二者都在同一天,这就让陆病很难相信马昌的话。
因此,他在被扭送进来前,向方大衣告知了赵家大子的事。
至于方大衣听不听,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陆病觉得,应该会听。
毕竟,他们针对自己是僧多肉少的占位问题,而诡事是原则问题。
眼下,他在等,等符九的回报。
被架走的路上,他给符九留了信息。
让符九去锦娘那边看着,再想法子约王典史在杏花楼见上一面。
无论是验证穿越那夜自己怎么进的清丰县,还是二十年前不死药的事,王典史都是个合适人选。
前者因为城防是县衙在管,后者因为县衙档案比绣衣卫的更好查询。
至于怎么出去,这个问题陆病毫不担心。
他身上还有一次缩地没用。
正想着,陆病突然听到,声声虫吟响起,位置约莫在天窗外边不远。
鸣声紧凑有力。
陆病当即下床,摸到天窗下的墙根位置。
得亏这不是像地牢那样带栏杆的门房,而是四面围墙,不开门外面的人完全看不到里面情况。
不然,凭他现在的举动,早被人盯住了。
这节令,新虫未生,老虫枯病,哪有那么响亮的鸣叫。
陆病心里暗赞符九的机灵。
接着他按外边的节奏,同样学了两声虫叫。
叫声刚落,一块石头从天窗飞进,掉在地上。
陆病挪步过去捡起,入手一团坚硬,外面包着白色的纸张。
他将纸张拆开,把里面石头扔到一边。
借着墙边一盏固定的油灯,细看起来。
‘锦娘处无事,杏花楼约在戌时,方大衣未回,去赵家守候。’
查阅完毕,陆病了然点头。
锦娘那边无事,基本可以确定方向就在赵家大子那边,这一点马昌没有说谎。
不过,虽然早认为方大衣会听取自己的话,但当纸上说他带队去赵家,陆病还是不由有些讶然。
“方大衣啊方大衣......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陆病眯眼嘀咕着。
从两次和他对面的观感来看,这个人很难谈的上正面,但......也谈不上负面。
收起余绪,陆病将纸条烧毁,重新躺回席上。
【黑方铸炼区解锁完毕,空间封锁解除。】
好了?
牌桌的信息浮现在陆病脑海,他不由有些惊讶,他还以为至少要封个两三天。
念头一动,当陆病再度睁眼,已经来到熟悉的虚空。
椅背冰凉的触感从他背上传来,让陆病不由打个哆嗦。
他俯视牌桌,只见自己这端的右角位置多了个金色的直角方框。
方框内,是一个样子古朴的铜绿小鼎。
鼎上刻有人物与奇兽,两者组合下,成为九幅内容深刻的图画。
陆病看的手痒,若非现在没有可以铸炼的东西,不然他怎么说也得上手试试。
随后,他又将目光移向‘性命通解’上。
只见其旁边的进度条即将到达尽头。
“再等等吧。”陆病呢喃一声。
空闲间,他又查看起基础牌的数量来。
“壳一,机一,识二,觉二。”陆病默数着。
壳牌与机牌都只剩最后一张,这两一个主躯体力量,一个主灵魂感知,作用都不小。
更倾向于危急关头的救命牌。
至于识、觉二牌,一主理性,一主感性。
目前用到的地方并不是很多。
“可惜不能转换......”陆病默叹一声。
闲着也是闲着,陆病突然好奇,自己如果坐到白方的座位上,会怎么样。
说干就干。
陆病离开高椅,缓缓朝对面走去。
牌桌不是很长,约莫五米左右。
诡异的是,不管陆病怎么走,这个距离好像都不曾变过,他怎么也跨不过分划黑白的那条中线。
对面的高椅和他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不远不近。
不过,唯一不同的是,由于距离和视角的关系,对面的一切都比原先看的更加全面。
例如白方高椅后不时掠过的黑影,此时看来就极为壮大神秘。
更为奇异的,是白方座位上竟然有着一团灰色的浑浊水渍。
“难道有人?”陆病心中暗暗猜测着。
【请黑方及时回归座位。】
信息浮现,是对陆病的催促。
陆病回首,望向身后的黑方高椅。
只见,高椅背后,不知什么时候,竟浮现出与白方同样的阴影。
阴影浓重,似水一般,从虚空溢出。
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袭上陆病后背。
他的心神为之恍惚。
杳冥迷茫中,若有若无的私语声悄然作响。
像成百上千个人在他脑子里争吵,打架。
【请黑方及时回归座位。】
信息再次浮现,将陆病从这种状态中抽离。
清醒后,陆病毫不犹豫,三步并两步,飞快跑向座位。
阴影的渗透还在继续,高椅背后的半个虚空都染上了一层浓重的黑。
回去的路上很顺利,不过三十秒,他就到达高椅前。
当陆病坐上去,破碎声骤然炸响。
他扭头去看,却见背后阴影玻璃似的炸开,黑色的碎块掉入虚空后消失不见。
紧接着,‘叮’的一声传来,但和阴影无关。
而是‘性命通解’的解密完成。
私语残留的混乱感让陆病一阵心悸。
他需要缓一会。
“下次吧,下次再打出。”
打出‘性命通解’他不确定现在是否承受的住,如果像‘太虚心渊篇’那般,恐怕他的神志会顷刻瓦解。
想着,他准备离开牌桌,转念却又想起月官福佑来。
“差点又把它忘了。”
陆病抚着胀痛的头,将视线放在BUFF区域中,一块水蓝标签上。
信息应时浮现。
【月官福佑:祂在看你。】
瞬间,陆病汗毛倒起。
倒不是因为信息的原因,而是在他阅读信息的一刹那。
某种深切的注视被他清晰捕捉到。
这注视的来源不是别处,就在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