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跑来的拐角,陈家女竟然和个人缠斗到一起。
这人,赫然就是陆姨。
她全身已经诡化,眼眶中伸出青灰交杂的手,四肢翻转,走兽般匍匐在地。
肚子剖开,褶皱的黄肠分成数段,形同触手,延伸而出,在空中挥舞。
“她怎么会出来!?”陆病眉头紧皱,酸涩的涟漪在心底阵阵泛起。
“如果她死了,我可以给她报仇。”陆病声音冰冷。
这话,是说给二心听的。
眼下情形肯定不能过去,一旦纠缠上,势必会被浮屠的人逮个正着。
不过,二心没有被说服,依旧波动着。
“何必呢?我死,你也活不了。”
“她是诡,没有心的诡!你曾为绣衣卫,难道这也分不明白?”陆病自言自语,嘀咕个不停。
“你以为她等着你是因为母爱吗?是执念!是身为诡的执念!”
他的语气越发焦躁愤怒。
陆病将二心泛起的酸楚拼命压下,手心燃起幽焰,不由分说,直接摁向自己心口。
灼心之痛瞬间充斥他的所有感官,恐惧的色彩蒙上脑海,陆病忍不住低吟出声。
他别无他法,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只能以这样的方法去制约二心。
心酸感消失,转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虚无。
然而,就在他要离开之际,清脆的铃声不知从何处传来。
嫁衣女的身影浮现在他脑海。
陆病眯眼,心中不由暗嘲一声:“还真是群贤毕至啊。”
铃声之后,紧跟的是以周巡使为首的浮屠众人。
再是嫁衣女的身影出现在陆姨与陈家女之间,将二者拉开。
“且慢!”周巡使大声喝止。
但,嫁衣女的动作丝毫不停,只是一个探手,便将陈家女的头拧下。
见周巡使到了,陆病当即选择撤退。
戏好看,价难偿。
被发现可就前功尽弃。
竹影掠过身旁,他快速在林间移动,不一会便到了坟堆。
这里的残骸还没有被收拾,赤裸裸的摆在地上,只是招惹了些蚊虫在上方徘徊不断。
看到这些残骸,陆病心下大定。
既然没被清扫,就证明没人来过。
接着,掌心金气翻腾,须臾间便将各处坟堆上的窟窿补全。
只是颜色细看下有些不相衬,补上的地方看来有些偏灰。
陆病随便找了一座坟包,欠身躲入。
别看坟小只能容下一人,里面却别有洞天。
甚至还有一枚巴掌大小的袖珍灯笼。
用坟内的火石点燃,光亮瞬间覆盖这狭小的空间。
陆病长出口气,现在就只需要等到傩会开始,以真面目混入就行。
预设的三个身份,狐面是外来者,栩栩如生是了无弟子,而真面目就是留给傩会用的。
没有过多耗费心神,陆病开始放空自己,进入睡眠。
连续的抽金使用,对他的消耗还是颇大的。
庆幸的是二心的苏醒多提供了些心神供他消耗,否则,仅仅两次便足够抽干他。
半梦半醒间,陆病忽然感觉脖子有些瘙痒感,有股气流在颈上流过。
他猛地睁眼,一抹血红撞入眼帘。
“你为什么不出手?”说话的,是嫁衣女。
她不知何时竟然到了陆病身边。
更离奇的是,她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陆病瞬间如临大敌,抽金、玩火同时迸发。
然而,这爆发只在嫁衣女挥手间偃旗息鼓。
“回答问题。”她的声音清脆空灵。
“我为什么要出手?”陆病张口反问。
“她是你娘!”罕见的愤怒充斥她的声音。
玉面阴沉而冰冷。
陆病更不相让:“我不是他!”
“你们要的陆病早就死了,我不是他!听懂了吗?”陆病心情异常烦躁,酸涩感卷土重来。
而在嫁衣女面前,他没有灼心的机会。
嫁衣女脸上冷意愈加浓重,坟壁上,悄然覆上一层白霜。
“你是谁!?”她厉声追问。
“滚!”
陆病回应的,唯有同样的愤怒。
“我再问一次!”
“滚!”
陆病疯狂呐喊出声。
下一刻,他的视线中,一只布满眼睛的青紫大手朝他抓来。
死亡的阴影将他的心灵不断拉扯啃食。
“滚!”陆病猛地坐起身,癫狂大喊。
忽然,他愣住了。
在他身前坐着的是陆姨。
她膝上放着红衣,怔怔的看着陆病。
“你怎么在这?”
陆病迅速起身,脑袋咚的声撞到坟壁。
“却伢子,你醒了?是铃丫头送我过来的。”
陆病平复气息,嘴角勾起苦涩询问:“你为什么没在家里睡觉?”
老人愤愤的看着他:“我看却伢子你没在,肯定是老陈家干的好事,她这女人蛇蝎心肠!”
“所以你是为了我?”
“不是。却伢子你不能遭她害,你还要给我家阿病送衣服呢。”说着,老人提了提膝上的红衣,上面还插着两根细长的骨针。
听着她的回答,陆病脸上的苦涩加重。
“铃丫头在哪?”陆病岔开话题。
老人扭过头,指向门户外。
坟正面透着光亮,门户是大开的,外面青翠的竹林中正站着那抹火红。
陆病弯腰钻出,直到她面前。
“你想怎么样?”他心直口快,再不想打什么弯弯绕绕。
事情进展到这步,已经容不得什么差池。
“做个交易。”铃丫头面若冰霜,清冷无比。
又是交易。
陆病头有些大,和了无的交易还没个所以然,这下又冒出个交易。
“什么交易。”他还是选择听下去,如果划算倒是可以做。
“让我们跟着你。”铃丫头直视他开口。
陆病想也没想果断拒绝:“不可能。”
“且不说你们是诡,和浮屠脱不开关联。光是你们对我的影响,我也不可能让你们跟着。”
铃丫头轻轻摇头,沉默片刻回答:“我们回不去了,我杀了周巡使。”
“证据。”陆病冷眼质问。
只见,铃丫头伸手指向不远处,那里竟摆着一颗人头。
陆病走近两步,仔细瞧看,确实是周巡使。
“好,我信了。”
“但你怎么保证不会威胁到我的生命。”陆病再度质问。
铃丫头再次沉默。
良久,她幽幽开口:“我杀不了你,我和陆姨的执念一样,是阿病。”
“你的身份。”陆病继续追问。
“八神太阴,主司伤门。”
“伤门?”陆病疑惑一声,而后迅速明了。
“你的意思是......这里是一局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