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梁上诡痕

“陆少衣,那......县衙这边的流程,是不是可以走了?”王典史笑眯眯的问到。

因为方才陆病展现出的气势,他心里已经将陆病打上王公贵子的标签。

现在是万万不敢得罪,巴不得多表现,以消弭先前留下的坏印象。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此刻时间着急,等符九把人叫来,事情能不能成还两说。

现在对方自愿朝他示好,陆病又怎么会不接受?

“当然,王典史真是干吏啊,想必也是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了?”

王典史见陆病接下他的好,脸上的笑容更为灿烂,连连称是。

“还请陆少衣把您的令牌给我,在下需要涂泥盖印,送抵县衙。”王典史欠身行礼,从怀中拿出一份文书。

令牌?

陆病不动声色,将腰间代表绣衣卫的令牌递过去。

但这却让王典史眉头一抽,苦下脸来。

“陆少衣不要玩笑于我,需要您的少衣令牌。”他摊手把令牌亮在陆病眼前,上面形制简单,只有祥云纹加绣衣卫三字。

“这就是。”陆病神色平淡,没有丝毫慌张。

不过王典史却绷不住了,他脸色凝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压根不明白,陆病这是整的哪一出。

局面一下子僵持,王典史不敢接话,陆病更不可能解释。

屋子里,除了锦娘的哭声外,再无半点响动。

时间缓缓流逝,直到门外乌泱泱的走进五六个人来。

这些人身形长相各有不同,有的矮小,尖嘴猴腮。有的孔武,膘肥马壮。还有的削瘦刻骨,弱不禁风。

“王大人。”为首的壮汉朝王典史欠身问好。

然后便将目光转到陆病身上打量着,脸上有些许讥讽。

“哪位是陆少衣?”

陆病向他回以注视,轻声开口:“除了我,这屋里还有别人吗?”

“恕某眼拙,看不出来。”壮汉冷笑一声。

屋子里的气氛逐渐诡异起来,王典史数次想要开口,却又放弃。

现在的局面,他说话不合适。

“符九呢?”

陆病没有和他对上,反问起符九来。

“预备卫士不参与办案只负责对接,你是少衣,连这都不知道吗?”

壮汉身旁,一名矮小的卫士走出来,言语中不乏哂笑。

语毕,他又向壮汉拱手道:“江老大,属下建议拿下他,别是什么阿猫阿狗,败了绣衣卫的名分。”

在他这话出口后,又接连跳出两人附和,都声称要将陆病拿下。

王典史这下有些慌了,自己莫不是真被人套路了。

假若真是这样,事情传出去,自己难免定个失察的罪名,毕竟他刚才可是准备跟陆病走流程来着。

但是凭陆病那一身威势,也不应该是闲杂人等。

“几位,定案要紧,县老爷那边还等着回话。”王典史站出来,不咸不淡的说了那么一句。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实际却高妙。

一则说定案,算是驳回了先前走流程一事。

二则搬县令,也算给陆病解个围,将事情延后,所谓事缓则圆,相当于给陆病机会。

如此,两边都不得罪。

“方大人没告诉你们?”陆病慢慢踱步,领头的江老大身前,双眼直视,毫不畏惧。

江老大冷哼一声:“方大人一早公办去了,不曾跟某说过。”

陆病闻言,眼睛微眯,毒蛇般盯住他:“你叫什么。”

“某,绣衣卫衣长,江骧。”

“好,我记住了。”陆病说着,将面前五六人一一扫过。

“王典史,人都来了,讲案子吧。”

话音一落,陆病甩手,在屋里打量起来。

王典史微微点头,将事情娓娓道来。

“据更夫口供,案发是在昨日四更。”

“当时他听到锦娘与槐阿五在争吵,吵得很激烈,还有锅碗打翻,桌凳打翻的声音。”

“等他走近探查,就发现马昌就猫在门外墙根处,也是他亲眼看见马昌进了屋,然后就是砍杀打斗声。”

“不过,因为胆小,他躲了起来,约莫半个时辰,他又亲眼看见马昌满身是血的出门回家。”

“对这些马昌自己也亲口承认。按他的说法,那夜他是来找锦娘私会,却没想到槐阿五在家。”

“后来听到争吵打斗的声音,因槐阿五喜欢喝酒,醉后对锦娘轻辄打骂,重辄抡刀。

“马昌便认为槐阿五已经动手,又因他迷恋锦娘,素来与槐阿五不合,正好手上有刀,于是就闯入杀人。”

在王典史滔滔不绝时,陆病却在角落的梁柱上,发现一道凹痕。

凹痕不长,仅有小指长短。粗亦不过中指。

但却很深,足有三四厘米。

“嘿嘿......”

鬼脸的笑声突然在陆病脑海炸响。

陆病神色一凛,笑声在此时响起,只能说明一点,这凹痕与非正常的诡异有关。

“槐夫人,本官说的可有差误?”王典史侧头问向锦娘。

锦娘正拿着白布手帕擦拭泪水,没有说话,只是冷笑一声。

而陆病却接过话头:“王典史,这,也是马昌所为吗?”

他伸手指着梁柱上的凹痕。

王典史愣了下,随后快步走到陆病身旁,看向凹痕。

“这......”

无疑,王典史也看出这凹痕的异常。

他也是老现场了,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其中问题。

眼前这道凹痕无半点毛刺木屑,割面平整,显然不可能是重复劈砍造就,也就是说,三四厘米的槽深,仅是一击造就。

普通人能否做到,这要画问号。

“马昌是屠夫出身,熟悉劈砍之法,力量集中下,应该不是问题。”江骧也已经来到梁柱前,冷声开口。

王典史心里暗自摇头,也不知道这姓江的是真蠢还是为了抬杠,这种错误不要太明显。

但不等他说话,陆病先一步做出回应:“哦,那请江衣长给我们做个示范?你的力气恐怕比杀猪的大不少吧。”

江骧眼睛一瞪,顿时气粗:“你折辱本官!”

陆病嘴角带笑,也不回应他。

“但凡利刃劈砍,一进一出间定然带起毛刺木屑,刀口必定毛糙,除非落刀是由上向下。”

顿了顿,陆病接着说:“不过,若是这样,刀口就不会是横状,槽深更无从谈起。”

江骧虽然愤怒,却并未丧失理智,眼下听陆病这么一说,脑子里也跟着思考。

越想江骧越觉得自己之前的话是多愚蠢。

“那你说,这痕迹是怎么造成的。”。

陆病扭头看向背对众人的锦娘,低声轻笑:“问问,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