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没票你买什么烟？

“在家乖乖等我，有什么事就去找石主任。”

张诚朝院子里泪光婆娑不舍得他走的李小可，挥着手告别。

有那一瞬间，他真想留下来，一辈子陪在对方身边。

但赚钱的心还是让他硬下心来，不能因噎废食，没有足够的物质条件怎么能让小可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不说大富大贵，起码得达到小富即安的水平。

他如今手头的几百块看似多，可再过几年迎来物价闯关，那就屁都不是了。

背着行李走上前往抚松县城的路。

张诚也不觉着累，这条路前世他走了不知多少遍。

对他而言，这是名副其实的致富之路。

没办法，农村人不去城里闯闯，想赚钱难如登天。

晌午头的大太阳照着，晒得人满脑门汗，路上除了张诚外，几乎见不着旁人。

他一边喝着水壶里的水，一边埋头赶路。

等临近县城的地界，人才慢慢多了起来，偶尔也见车马经过。

这就是人气儿，放在前世司空见惯的场景，在78年只有县城以上的地界才有。

进了县城，张诚反而不太认路了。

这会儿的抚松县城跟未来的县城完全不一样。

他是一路问着人才找到一家报刊亭，一帮老头围着报刊亭侃着大山，还有在旁边下象棋的。

俨然成了一片娱乐场地。

俩老头的棋局明显陷入了僵持状态。

周遭老头给出着主意，但都是帮臭棋篓子，纯粹添乱。

“车平三进二。”

张诚没急着问信息，而是先观察了一会儿棋局，冷不丁开口指导。

他棋艺并不高超，不过比起这帮臭棋篓子，那是妥妥的降维打击。

毕竟后世的人都是和电脑下棋的，路子颇多。张诚要跑客户，会的东西就得多，就像是和珅说的，可以不精，但不能不会。

执红的老头正冥思苦想着呢，听到这声指点，豁然开了窍：“嘿，这步棋牛，活了！”

“观棋不语真君子！”执黑的老头不爽道。

“放屁，刚才给你出主意的可不少。”执红老头骂了一句，把张诚给拉到身边，“你继续。”

于是，在张诚的代打下，棋局很快分出胜负。

一帮老头硬是没干过他一个。

“你这水平可以啊，专门学过？”执红的老头好奇道。

“业余爱好。”

张诚敷衍了一句，才抛出话题：“我听说咱们要跟小东瀛签友好条约了，真的假的？”

他知道《中日友好条约》是今年签的，只是不知道具体日子，而条约签订在这之前舆论早有铺垫，也就不担心被人怀疑。

啪！

一老头猛地拍了下大腿：“王八操的，前天就签了，我看报纸的时候还以为看错了，他妈的跟小东瀛有什么可友好的。”

“那帮瘪犊子霍霍东北的时候，怎么特么不见友好？反正让我见着，保准一顿削。”另一个老头也跟着骂。

抗日歌曲《松花江上》，这条松花江就经过吉省，抚松县内还有支流，可想而知这帮老头对东瀛的态度是多么恶劣了。

“咳咳，都少说两句，国家想干啥轮得着你们瞎指点？”执红老头沉声道。

吵嚷声顿时消散，可见这老头的身份应该不低，这点张诚早有预料，这年头能清闲下象棋的老头有几个是善茬？

但他没在意这些，满脑子都被前天签订条约的这个消息给充斥了。

井上次郎是《中日友好条约》签订第三天到的抚松县城，这不就是说对方已经到了么！

张诚脑筋飞速旋转着，若是井上次郎是今天到的抚松县城，他要面见县太爷，绝不可能一天就走，也就是说对方会下榻在县城。

思路捋到这儿，顿时豁然开朗。

整个抚松县城，也只有抚松县人民招待所能接待井上次郎了，当地人都称之为抚招。

“大爷，抚招怎么走？”张诚问道。

“往东一直走，那有家供销社，再往北一直走，你就能看见招待所了。”

执红老头犹豫了一下，说道：“小伙子，有空常来玩啊。”

这小县城里，张诚这种水平的象棋高手，那属于稀罕货了。

“好嘞，大爷们不嫌我烦就成。”

张诚点点头，眼前这老头说不准就是个退休干部，不说多巴结，交个好以后保不齐就能用上。

道了声别，他就马不停蹄往招待所赶。

等到了东头的供销社，张诚的脚步转了个方向，走了进去。

“来包大前门。”

“烟票。”

售货员说完后，见张诚没反应，皱眉道：“没票你买什么烟？”

张诚也没回嘴，这会儿供销社的售货员一个比一个脾气大，他敢回句嘴，人家就敢缠他一整天。

他才想起来这年头买什么都得要票，怪不得之前给小可买那些东西，价钱不低，应该是人家自动把票换成钱了。

不过没了张屠户，还能吃带毛猪？

出了供销社，他都不用找就主动有人上来卖。

外套一掀，绑的都是烟。

花五毛买了盒大前门，等于是花一毛二买了张乙级烟票。

没错，这会儿烟是分甲乙丙的，五毛以上都算甲级，三毛以上算乙级，往下走算丙级。

忠华和云烟属于特供烟，一般教授、高级工程师、高干才供应，或者用侨汇券和外币直接买。

乙级烟里，张诚觉得最好抽的就是青岛大前门。

他记得前世自己进城没多久就染上了烟瘾，没少围在柜台前跟营业员死乞白赖地想用乙级票买甲级烟。

还有个惯用的伎俩，就是将号码粘贴拼接，或者用同色的笔来修改号码，做起来不亚于姑娘绣花般细心，运气好就能蒙混过去。

他熟练地打开香烟，就打算叼嘴里一根，想了想还是给放了回去。

多少人想戒还戒不掉，他这重生回来再染上，多傻逼。

没一会儿就到了招待所。

张诚换上一副焦灼的表情，走进招待所。

“哎，干嘛的？”前台盘查道。

“有个东瀛人之前给了我五块钱，让我帮他找东西，找到了就来这儿，还有感谢。”张诚畏畏缩缩道。

把一个老实农村人的形象给充分树立了起来。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蒙混过关，毕竟一身衣服跟招待所完全格格不入，打算反其道而行之，让东瀛人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