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量体裁衣

轻薄的木门被人推开，挂在门上的铃铛清脆作响，提醒店老板有客人进来了。

靠在柜台上的裁缝店老板扭过身来，无精打采地看着进店的四人，他们服装怪异，高挑的穿着制服，矮个子的应该是女法师，就是年龄小了点。

唯一一个老的，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乞丐，但是因为并排走着的青年对他礼遇有加，店老板也不敢妄下什么论断。

他冲着众人笑了笑，嘴角带着苦涩，这就是他能拿出的接待客人的态度了。

并非不想热情地介绍推销，店老板实在没有这个心情。

从爷爷辈开始，三代都是靠裁布制衣为生，对这份工作老板谈不上多热爱，手艺也只能称得上熟练。

少年时期因为敷衍没少被父亲批评，他曾在心里不止一次暗中诅咒这家贯穿三代历史的店铺倒掉。

但是真到了要关门的时候，尤其是要在自己这代人手中关掉的时候，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样舍不得。

店老板站起身，等待客人们问些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战事的影响，妻子和孩子已经被送到了后方，他们的开支都需要用钱，店老板只能自己在这里独自支撑着。

一面不喜欢裁缝的工作，一面又不得不靠此养家，一面想要找些更赚钱的生意，一面又放不下这家老店。这一个月来，老板一直被这种矛盾的心理撕扯着，几乎耗干了他的心力。

“是哪位客人想换身新的？”老板强打起精神。

“我的师傅，这位老先生。”程望说着，把梅林推到了最前面。

梅林听到程望有板有眼地叫自己师傅，心中窃喜，自己浑身上下破衣烂衫的，这种形象即便是作为父母，也可能被自己的孩子嫌弃，程望却大大地承认，而且礼数周到。

老板闻言凑到梅林近前，凭他多年识人的眼光，猜测这位老者不是军人就是教授之类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把这两个完全不同的职业，联系到了同一个人身上。

识人主要还是看眼，既能看到梅林眼中被掩盖后疲惫的杀气，也能看到属于智者的清澈深邃。

自己的主要工作不是相面的，但是为了给顾客推荐合适的衣服，裁缝店老板还是要多想一些：“老先生想做一身什么样的衣服？”

梅林回头看向程望，程望却笑着让梅林自己选，并表示就算打扮的一身粉嫩也没关系，开心就好。

“那还是法师袍吧，习惯了。”梅林轻声道。

“什么颜色的？”

“蓝……不，黑色就好。”

老板有些诧异地回头，他第一次听到有法师选择黑色的法袍，一般都是蓝色或紫色，有些资历的会选择红色，黑色未免太肃穆了些。

不好直接反驳客人，店老板拿出几块其他颜色的样品布：“您不再考虑考虑？比如这些颜色。”

程望也希望梅林再慎重考虑一下，爱丽丝和今井光代也跟着给出建议，但梅林只是笑着摇头：“就这个颜色。”

客人的要求是第一位的，老板没有多说什么，收起了样布，开始给梅林量尺寸。

程望同样顺着梅林的心意，说不准黑色更有内涵，梅林虽然年纪大了，身材也缩水了不少，但是一样是能撑起衣服的体型，穿上这样黑色的法袍，说不定很有教父的感觉。

“老板，什么时候能做好？”程望问道。

收起手中的皮尺，老板眼神上挑，想了想：“明天吧，我手里有上好的底子，再做些细加工，明天早上你就能来取货了。”

“可以今天就拿到吗？”梅林笑着问道。

“今天的话……”老板有些为难，“那我会很累的。”

梅林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点头，程望却看出了老人眼中的遗憾，他走到柜台前，一言不发地拍出一小叠金币。

“老板，这样呢？”

“呃……今晚？”

程望摇摇头，接着拍出金币，又是一大把，看得老板两眼发直：“啊，傍晚前，晚饭前，一定把样品做出来。”

大概还是不满意这样的时间，程望加钱的手没有停，其他三人赶紧一起拉住程望：“别这样，程望别这样。”

“我马上就做！等我两个小时！”

程望开出的价格，别说是一件衣服了，买下他整个店都够了，尤其是在这样战乱的大背景下，哪有人愿意用宝贵的金币来换几件衣服呢。

“程望，你用钱什么时候这么没节制了？”

不仅没有高兴，梅林反而对程望这种近乎挥霍的行为有所不满，钱应该用在刀刃上，而不是催一件衣服。

“钱应该用在刀刃上。”程望说出了梅林的心声，惹得梅林一愣。

“如果不是生日当天拿到的话，生日礼物就没意义了。”程望补充道，“钱就应当在这种时刻发挥它的价值，让这件衣服本身更有意义，不是吗，小梅老师？”

梅林显然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解释，但他默默领受了学生的好意，因为暂时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梅林打算先在店里坐一段时间。

街上现在烈日炎炎，正是中午，上午街上户户闭门的萧瑟之感，多少也让梅林扫兴，他其实很明白现在并不是出来闲逛的时候。

只是他有非见程望不可的理由，而找到程望时，也正好是自己的生日。

对他来说这个日子本来没什么特殊的含义，自从父母去世后，孤家寡人的他从来没把生日的分量提高多少，常常在过去几天后，合上魔法书时感慨一句：啊，好像又长了一岁。

梅林希望能借自己生日的机会，让程望开心些，但显然大家的心境都不太轻松。

在梅林还在沉思的时候，程望和爱丽丝还有今井光代打好招呼，在没有打扰梅林的情况下，悄悄离开店铺，转身走上街头，试着寻找一家糕点店铺。

当程望提着袋子回到裁缝店时，梅林已经换上了新衣服，正在试衣。旁边的老板满头大汗，发丝凌乱，但还是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检查着每处细节。

本来不喜欢斤斤计较的他这次也反常起来，首先是因为程望的加价，老板把缝纫机都踩出火星了。

其次是因为这套黑色的法袍是自己一年前一时兴起做的，本来都不打算卖出去。

完全按照自己心目中魔导师的形象量身定制，又选择了老板自己最喜欢的黑色，埋头苦干两天后，直到后做完才想起没人会选择晦气的黑色，于是这套无主的法袍就这么放着了。

直到遇到梅林，刚好认定了黑色，身材尺寸又刚好差不多，这么巧的的事情，老板没有理由不相信这是缘分，于是在金钱之外，又多了几分动力。

几人在店里又坐了一些时间，和店老板聊了关于战争的一些事情，梅林的话很少，老板却谈了很多，和客人们刚到店里时相比，他心情好了许多，毕竟程望的这笔钱解决了他不少烦恼。

没有继续打扰店老板，太阳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他们该考虑下午看些什么，还有就是晚上吃点什么了。

“老师，你打算在兰琦基住多久，不会又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吧？”程望有点担心，他上一次就没能和老师好好道别。

“我……”梅林刚想回答，却发现有人不怀好意地跟着他们，程望他们也几乎在同时察觉到了这点。

也并不需要太敏锐的直觉，人烟稀少的大街上，找到几个小尾巴还是很容易的。

几个人默契地一点头，快速在大街上绕起了圈子，在跟着的几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程望拉着其他人，连用三次瞬移彻底甩掉了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