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走桩

春雨忽停，空气已被洗得清凉干净。

含羞的春阳从云中探出柔和光线，将青山树影照得更是活泼。

人迹罕至的连绵群山，一如既往都是鸟叫、虫鸣、以及大型野兽奔跑带来的动静。

几只吗喽在树枝间跳跃穿梭，最后它们攀到一颗香樟树上，歪着脑袋略带疑惑看着下方的...直立猿。

“促双膝。”

“立两肘。”

“拱若抱鼓，提气环身，跃左步...”

白屿念着伏龙拳走桩式口诀，缓慢地挪动身形。

一头银发被汗水打湿，粒粒汗水不断溢出，浑身就没一处干燥皮肤。

“降重心，臂内旋，踏右步...”

他压低身形，微微侧身踏出右步，但鞋面刚触及地面，整套动作又突兀停止。

白屿气运丹田，重回正常站立姿势，这一轮拳法走桩也就此终结，体内刚生出的一缕武夫真气也如无垠之水，轰然消散。

毫无疑问，他遇到了学武后的第一道难关，——无师指导。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

好的师父将徒弟往阳康大道上带，差的师父将徒弟往弯路上带。

白屿更惨，连领路的师父都没有。

此时已近午时，伏龙拳走桩式的每一个字，他已然烂熟于心。

且这套拳法通篇许多都是大白话，即便如此，白屿也才摸索出伏龙拳七步走桩的第一步。

走桩就是动起来的马步，也是武夫气力根基。

走桩过程中不止动作要标准，一呼一吸都必须配合完美，不然就会事倍功半，甚至直接伤及根基。

这一切，对于白屿这个从未接触过武道的炼气境修士来说，实在有些难了。

他并没有放弃，如此又练上数遍后，仍然是在第二步那里卡住。

不管怎么踏出右腿都很别扭，他尝试各种步伐，直至练到浑身没了力气。

细细感受着丹田处那一根发丝大的武夫气机消失，有些舍不得也有些喜悦。

自从练了养气决后，这么些年来，体内终于出现第二种力量。

虽然很小一缕，还不能将之留在体内，但它足以证明，白屿这一次赌对了！

这会儿停下动作后，双腿因为酸痛开始打颤，他一个踉跄没站稳，直挺挺摔倒在地。

白屿并没有第一时间爬起，他闻着土地里传出的泥腥味，嘴角反而缓缓勾起，最后甚至直接笑出声来。

笑声传开，惊得树冠上的吗喽跟着叽叽喳喳。

白屿从地上爬起，心情大好之下，看一切都是阳光明媚，温柔可爱。

“小猴子！慢点！”

“唧唧！”

野猴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发现，吓得三三两两没入树林深处。

白屿收回视线，拍拍袍子上的泥土，他非常肯定，武道能和养气决共存！

他不怕走弯路，只怕走的路是条死路。

但显然，武道不是死路！

还有三年寿命的情况下，找到一个能活下去的希望，哪怕这个希望很是遥远，但也足以让人心情愉悦。

白屿很知足，他就这般带着满脸笑意，看着山中鸟雀，看着地上蚂蚁，好久好久。

直至身躯恢复些力气后，才重新站起身来，按照昨夜来时方向，寻到河边。

河水潺潺，不复之前那般湍急。

白屿掬起河水喝上一口后，开始擦拭身上泥垢。

也是一个不经意间，他看到清澈水面上倒影出的自己...

五官虽不算上貌比潘安，却也因年轻看起来朝气十足。

当然，除了那一头银发。

长相上并没发生什么变化，但白屿注意到，自己气质好像有些不同了。

如果将之前气质比做青山的话，现在就像是云雾缭绕下的青山...

很美，很仙，但又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白屿盯着水中的自己，脑海中浮现出光柱上的文字。

[自此，气息与天地同，世人不可查，不可探，不可推衍。]

“所以，炼气决九次突破后，还带来了气质上的变化...”

白屿轻声呢喃，同时一个念头福至心灵，他在心中喊出一个“关”字。

瞬间，水面上倒映的自己就恢复以前那般感觉，不再朦朦胧胧，炼气修为十分明显。

“开。”

白屿又道，于是气质又变得高深莫测。

如此反复试验几次后，他将自身状态保持在“关闭”状态。

炼气境有炼气境的好处，那便是弱小不容易被人注意。

如果一直处于朦胧状态，其他人探测不出自己修为，难免会多打量几眼，容易平添许多麻烦。

“就叫它为雾隐状态吧。”

白屿为那不可探的气质状态取名。

至此，光柱上四条文字，他已然弄懂三条。

至于最后一条。

白屿在刚才调转炼气诀时，已经发现眉心处多出一根金色毫毛。

在这根毫毛上，他感应到熟悉气息，这股气息来自梦境世界中，那个金瞳状态的自己。

他将注意力全落在金线上后，毫毛便开始颤抖，向自己双眼方向奔去。

白屿赶忙将心神牵引开，失去引导毫毛又颤颤巍巍回到眉心位置，悬停不动。

“能引圣体一缕降世一瞬...”

念叨着这话，他哪里还不明白毫毛就是启动圣体状态的引线。

白屿暗暗将这根毫毛当做自己最强大的底牌。

虽然他还不清楚这张底牌打出后，到底会引来何等状况，但很显然不会简单。

将自身改变又整理一遍后，

白屿再次掬起一汪清水，冰冷接触肌肤，让本就亢奋的精神更加充满活力。

昨晚的竹舟已经被水冲得无影无踪，好在他现在也不着急离开。

他再次回到荒山，毫不犹豫钻入密林之中，待出来时，肩上已经扛着一只幼年野猪。

这便是修炼后的好处，哪怕只是炼气境也非凡人可比。

一只脚踏入这种超凡世界后，谁会不对后边境界充满向往呢。

白屿运起全部法力，施展出唯一会用的法术，唤出一颗还没拳头大的火球。

伤敌肯定是不行的，但拿来生火倒也没成问题。

将野猪架在篝火上，白屿不想浪费时间，又开始新的一轮走桩练武。

同时，他在等待新的一轮梦境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