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能留下东西就还算活着

最后一击,路远更快。

陈午轰然倒地,红色的铠甲粉碎,如火焰丝带般的炉精怪不断逸散。

一头黑发全白,原本年轻皮肤也如同风化的塑像外壳一样剥落,显露出枯树皮一样的老皮,手脚都像是烧完的木炭一样,微微抬起,就散落一片白灰。

路远仍保持着警惕,一阵破风箱一样的喘息之后,缓缓开口,“我没猜错的话,陈伯你就是故事里最开始‘人俑血祭术’的老匠师的孙子,但我不明白,陈伯为什么要和我拼到这个地步。”

陈午张开嘴,想从头说起,但还没出声就猛地咳嗽了两声,咳出了血。

他没时间说那么多了。

“等你到了我这个阶段,就会明白,人要么追求不死,要么留下点东西权当做还继续活着。”陈午的声音越发断断续续,越来越小,“放长棍椒的屋子里,有一把剑,下面的地板,东西就在里面。”话到这里,陈午声音都已经快听不见了,突然,声量又陡然上扬,“听着,人俑血祭术最后的诀窍是不能吸纳太多精怪,不能只吸纳一种,要五行相生,要……”

在最后一刻,陈午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出了他最后的领悟。

话未喊完,人已经死了。

路远看着尸体,叹了口气,回了一句,“知道了。”

说完,他走上前准备给死去的老陈午合上眼睛,突然,身后远处传来爆炸声,余波震颤,咔嘣一声,尸体碎裂。

路远起身回头,就看见那些丝带装火焰的炉精怪正在猛烈的撞击村民家门口摆放的陶俑,但即便是把陶俑撞得炸开,它们也无法再回到陶俑之中。

在和陈午融合之后,它们已经不是原本的炉精怪。

进不去陶俑的炉精怪开始飞向那些还处于僵直状态中的人,试图附身。

但炉精怪们更无法再次进行附身。

它们一次又一次的钻入这些村民的身体,却始终只能透体而出。

但这些村民很快就开始陶化,又迅速开裂,裂缝中钻出火苗,最后表面整个碎开,躯体迅速燃烧起来。

炉精怪只能转换目标,袭向其他人。

路远用右手阻挡,灭杀了几只炉精怪,再无炉精怪敢靠近他。

但他现在也无力去消灭这些飞在天上的炉精怪。

只能看着炉精怪继续不断去穿透,然后陶化引燃其他人。

转眼,整个村子已经四处起火。

路远咬牙闭眼,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顶着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前往村长陈午家的院子。

村长的院内空无一人。

路远一脚踹开存放长棍椒的房间的房门。

一进门就看见房间内有一张放着供品,香烛和灵位的桌子,桌上还摆着一把带剑鞘的长剑。

路远取下剑,搬开桌子,用剑鞘刨开桌子下面的土,好一阵,刨出了埋一个箱子。

此时,在这个阴凉的房间里,已经能感受到从附近另一家屋子传来的热气,听见哀嚎,还有木头燃烧噼里啪啦的声音。

时间不多了。

路远拔出长剑,一剑劈开箱子,里面是两个卷轴,拿上一大一小两个卷轴,便出了村长家的院子。

来到外面,整个村庄几十处火光。

没救了。

路远拿起剑,木质剑鞘表面已经掉漆,显然有些年头了,将剑拔出一截,在阳光下,这才看清楚剑格上方的剑身上刻了三个字——斩妖剑。

斩妖剑?红陶村里哪儿来妖怪?

莫非……

就在路远思维发散之时,天空中

几十个如火焰丝带模样的炉精怪正朝着他飞来,它们速度已经慢了很多,就像是奄奄一息,但还是要做最后一搏的野兽。

炉精怪们倒是有点野兽级的智慧,分散包围了路远。

此时,体力枯竭的路远做好了受伤的准备,但没想到,炉精怪一靠近,就好似遇到了一股不可抗的吸力,全部往他左手的斩妖剑那里聚集。

炉精怪们想要摆脱,但太虚弱,一时摆脱不了,一个个乱飞,反而扭搅成了一团,更摆脱不了了。

在路远意动之前,右手先一步动了,一爪抓向那团炉精怪。

炉精怪滑不留手,

尽数开始一边化灰,一边生花,转眼,彻底消亡。

这一下之后,路远也彻底干了。

与此同时,下方,村内的火势越来越大。

路远没有慌忙逃跑,而是硬撑着一口气,调头回到村长家院子抢救物资。

先抓了个大背篓过来,然后一袋黄米,一袋豆子塞进去,跟着用粗布包上五条腊肉,两串萝卜干,还有一罐盐,那些长棍椒也一股脑塞进一个小陶罐里。

随后,塞了一些崭新的布,拿了一口小铜锅,一把斧头。

就干了这么点事,路远已经快站不稳了。

又挂稳葫芦,系好包裹,背上满当当的背篓,提着长剑,准备前往废窑。

废窑周围是光秃秃的荒山,火无论如何都烧不过去,安全。

回到废窑,路远直接就倒下了。

第二天上午,醒过来路远浑身酸痛,手脚都打颤,但他还是起身前往红陶村。

在山脊上望过去,整片山,整个村子已经化作一片焦土,人,田地,树木都已经成了炭灰。

火基本上已经灭了,只有少数地方,火苗攒动。

“都结束了。”山上,路远感叹红陶村的恩怨到此为止,但看了看手中的斩妖剑,“但或许,又没有。”

找了个地方坐下,路远打开了大卷轴。

大卷轴一开始的内容是一段对于他来说充满了既视感的故事,两个铸剑师,铸剑不成,跳入火炉,终于铸成了宝剑。

这个故事就是“人俑血祭术”的起源。此后,人俑血祭术一直在各种与火相关的手工业匠人之间传承,传来传去,会的人不少,但每一家都不太一样,而且越接近现在,越不一样。

第二段的内容是陈家传承的人俑血祭术方法,但是字突然变丑了,而且认不清,很地方的字甚至被一些乱七八糟的符号代替。

反正,看不明白。

“第一段的故事是个文化人写的,第二段关于人俑血祭术的具体方法却是个半文盲写的,恐怕只有每一代传承人看得明白。最后一段,字又变好看了,字迹清晰,写成没多久,应该是陈午记录的改进后的人俑血祭术。”

“大卷轴是秘籍,那当年的事应该记在小卷轴中。”

路远收起大卷轴,打开小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