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三种可能

听到“重新衡量自己的一生”这一句，老槐树与山神同时张口欲言，却又是欲言又止。

而路远的话却没有到此为止，“人只要一重新衡量自己的人生，那无论如何都会产生一个想法，那就是想知道如果换一种活法会怎样，哈哈，当然，对绝大多数老迈将死的人来说，只能想一想而已。”

“可对于有的存在，到未尝没有机会验证一下换一种活法会是什么样。”

话到这里，路远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你说对了，小子，哈哈哈哈哈。”中年人模样的老槐树把无奈藏在了肆意的大笑之中，“三眼老贼夺回被吕信偷走的玉斧之后，他本身也受了好不了的伤，同时，玉斧也变得不稳定，所以，我也不得不出来。”

“一百多年后，我掌握了化为人型的办法，而三眼老贼则学会了暂时的夺舍，我们轮换看守玉斧，轮流下山，如此持续了百多年，我们力量又衰竭了不少，也对外界失去了兴趣，之后一直没再离开过。”

“不久前，一次对弈中，都预感大限将至，不自禁说起了很多往事。”

“像你说的，一旦回顾往昔，就忍不住去想，如果换一种活法会怎样？”

这时，老年山神的声音浮出。

“只要换一副身体，换一个方式，再活一段时间，便能验证一些问题。”

“就算要死，也不能毫无意义，悄无声息的死在这个地方。”

“这样的想法一产生，便再也无法驱逐。”

“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想活下去只能靠这玉斧，一把玉斧，两个老家伙……”

后面的，也不需要再说。

赵丰年陷入了沉默。

“不能一人一半？”路远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

中年人样子的老槐树给过去一个有些嘲讽的眼神，范围道，“你听说过砍人脑袋的斧头有延寿这种功能吗？你以为这斧头是仙桃，掰开一人吃一口？要是这样，我都不介意给你也吃一口。”

“这玉斧，只有我与他可以拿来使用的东西。”

“要么，三眼老贼暂时夺舍一个人，一部分进入斧刃，再砍死并吸收他，让玉斧重新完整，最后，他自己，被夺舍个人还有玉斧三者合为一体，构成一个新的生命。”

“要么，本就是神树枝条的我寄生同化一个人，一部分进入斧柄，砍了他再吸收，让玉斧重新完整，接着三合一，获得新生。”

这下，连赵丰年也懂了。

玉斧是一个必备的材料，还有一个材料是一个人。

如果没有路远，那这个“人”就是他赵丰年。

“我觉得不对。”路远突然语出惊人，说话同时提起斩妖剑，做好了随时开战的准备，“两位，我从你们的话语中，看到了第三种可能。”

中年有样子的老槐树迷惑惊疑的看向路远，“你？第三种可能？”

这话听上去，就好像一个都没见过菜怎么来的小孩，看了几眼，就跟中了几十年菜的老菜农说，可以弄一个新品种出来。

怎么说呢，但凡理这种人一下，就输了。

“对，我。”路远语气认真的回应，“你们一个能分一部分进斧刃，一个分一部分进斧柄，玉斧也完整了，你们也活了，而且也不需要融合一个人。”

“自以为是。”老槐树回应，“你所说的这个办法，我们一早就知道，也很可能成功，但我们为什么明知有这个办法，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与对方对敌？”

孩童山神接过话，“因为用这个办法，我与这老树都会失去绝大部分的力量，然后失去大部分记忆，性格剧变，并且被困在这柄玉斧之中。这样活下来，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路远反问，“这不也是一种新生吗？再者，两位虽然活得长，但其实也没干过什么值得记住的事情。”

孩童山神暴怒，“你说什么？”

路远提起斩妖剑，再度反问，“史书里，民间传说里，有一条是关于你的吗？”

“算了。”青年山神接管身躯，声音冒了出来，“关于记忆，你说得不是一点道理没有，但是，被困在玉斧之中，任凭他人掌握，这是不能接受的。”

路远稍微放下斩妖剑，“先活下来，才可能出现转机。”

青年山神摇了摇手掌一样的头，“赵丰年的天赋还没有到这个程度，命数也并不好。”

“那我呢？”路远问。

青年语速缓慢的回答，“你差得更远。”

“你的资质很差，年纪不算小，武功勉强入门，只有两手神通能看。至于命数，一片混沌，就是那种今天还活着，明天可能就死的农夫会有的命，随便去哪个村子里，你这样命数的人一抓一大把。”

“哦，这样啊。”

路远嘴角微微扬起，既没有因为被小瞧了就激愤，也没有因为对方没看准就轻视，因为这个问题，只不过是他顺便对这个自称能看见命数的山神的一点小小测试而已，对方什么也没看出来，挺好。

一旁，赵丰年忍不住叹了口气。

路远左手握紧了斩妖剑剑柄，“看来，最终还是没办法和平解决，只能诉诸武力了。”

他感觉经过这一番交谈，老槐树和三眼山神之间的信任，似乎又重新建立起来了一点。

这可麻烦了。

因为这两个快死了的老家伙如果相信对方，就可以一起合力先解决他路远，然后再分胜负。

就在这时，中年人模样的老槐树说话了，“我同意一部分活下来这个方案，不过，我选这个姓路的小子做持有人。”

啊？路远本人都惊了。

“你什么意思？”孩童山神出声质问。

中年人样子的老槐树坐了下来，疲惫的打了个哈欠，“如果只留一部分活着，并不需要完整的玉斧，我回我的神树枝条，作我自己，你钻进那个斧刃，安心住下。”

老槐树这话一出，山神却是没有反驳。

这意味着可行。

青年山神声音出现，“丰年，你去取下玉斧，将斧柄拔出，给这位路小哥，然后用斧刃砸碎我的神像。”

赵丰年闻言，前去拿起玉斧，往外拔斧柄。

拔不动，只好用脚踩住，然后双手往上拔，终于是拔出了斧柄，然后遵照吩咐，讲斧柄递给路远，自己则站上供桌，双手拿着斧头猛砸神像。

彩绘的陶土神像外表被砸碎。

从上古活到现在的三眼山神终于要显现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