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稀罕他接我回奚家

五太爷已经出面辟谣,但还有一位叫三爷爷的家伙,热衷于撮合奚午蔓和穆律的儿子。

也不知道那老头子得了什么好处。

奚耀航也不知道被三老爷子下了什么迷魂药,对他简直可以说是惟命是从,连黄奉清都插不上话。

这个清晨,比以往任何一天都来得早。而奚午蔓下楼时,奚午承早已出门。

这要命的时间。残暴的哈迪斯,迫不及待要夜晚吞噬这座城。

奚午蔓一整天都提心吊胆,连画都没办法画,书也看不进去。

分明没什么打发时间的东西,时间却飞快地溜走。眼见地板上的自然光被灯光替代,奚午蔓打了个寒噤。

还好,五点半。

上帝的骰子掷到哪一面。鬼知道。

现在,临时抱佛脚可不会起任何作用。

大饭店,俱乐部。

奚午蔓随手取了多山茶花,数着花瓣。

大饭店,俱乐部。

大饭店。

这是天意。

不,是她认为最靠谱的选择。

从犹豫的那一刻开始,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花瓣不过是为她加油助威。

奚耀航、黄奉清,还有奚午承,都在朝花月夕厅。

穆家来了很多人。穆律、穆律的夫人、穆启白、穆启白的叔伯姑姨。

蔓蔓来了,每个人都很高兴,除了奚午承。

奚午承既没表现出高兴,也没表现出不高兴,他不动声色,眉眼如四月晴朗午后的湖面。

干净、平静,还有一点催人入眠的懒洋洋。

席间的谈话从未间断,热闹非凡。

奚午承始终一言不发。

今晚滴酒未沾的他,莫名比酒疯子更令奚午蔓害怕。

婚期就这样定下。一月一日。

新年,那可是个好日子,正好是蔓蔓的生日。

这一派喜气洋洋。奚午承实在格格不入。

好在,大家只当他是寻常的沉默寡言。那M集团总部不苟言笑的总裁、联席CEO。

只有奚午蔓知道,他压着一腔怒火。

等到没有外人——

在虚烟院子一号二楼的起居室,他站在落地窗边,点燃一支烟。

“你为什么不去帕拉斯区?”他漫不经心提问。

“哥哥跟爸爸妈妈都在大饭店,我总觉得——”

“你觉得什么?”奚午承渐渐不耐烦,“你觉得嫁给穆启白也不错,还是你觉得,我给你的选择其实只有一个?”

“我以为哥哥——”

“你以为。”奚午承连抽烟的耐心都没了,那支烟在他指间,慢慢燃烧,“你以为你今天晚上必须出现在大饭店?还是以为你必须嫁给穆启白?”

您就不能听我说完吗?

奚午蔓委屈巴巴,紧咬着唇不敢再说话。

奚午承缓步向她走近,顺势将烟灰弹在花架上的花盆里。

“你以为,嫁到穆家,就能如你所愿?”白烟缭绕他周身。

奚午蔓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他的话音。

他说,他不信她会蠢到听不懂他的话。

她不可能不知道,今天晚上,两家会商定她与穆启白的婚事。也不可能不知道,只要她不出席这晚宴,这婚事就不会再有人提起。

她更不可能不知道,帕拉斯女校的俱乐部完全可以是她今晚不赴宴的正当理由。

可是——

“你就那么高兴地跑了过来。”奚午承觑眼瞧她,似要用目光划破她的皮肤、剖开她的肌肉层,看清她的五脏六腑到底怎样在运行。

没解释的必要。

他将她意识到的没意识到的想法全说了出来。

奚午蔓双手绞在一起,乖乖放于大腿。

受不了他目光的割虐,她低头,拒绝他无声的暴力。

“我应该跟你说过。”他将烟灰弹进茶几上的烟灰缸,“你属于我。”

奚午蔓盯着地板,奚午承的鞋尖缓缓靠近,紧挨她的鞋尖。

膝盖受到轻微的压力,下颏被捏住。男人袖间的烟味刺鼻。

脸蛋由外力一抬,被迫对上那居高临下的、拥有绝对权力的、上位者的目光。

“如果你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我不介意花点时间,好好教教你。”他说。

轻捏下颏的手指沿颈部缓缓下移,那烟味落在锁骨。

“记住,我也喜欢你求我的样子。”莫名其妙的一句。

他迅速收回手,像触到不祥的东西。

右手指间的烟终于被他想起,他转身向窗边走去,吸一大口烟,然后,更浓的烟雾追在他身后。

那支烟很快就燃到尾部,一小截白色连带黄色烟蒂被摁死在花盆的土里。

可怜的鸭掌木。

“你还是不能太闲。”一点都不怜惜草木的奚午承双手揣兜,回身看奚午蔓,“圣诞节之前,你就乖乖待在家里,好好准备画展。”

其他所有大大小小的事,都会有人替她办好。

奚午蔓明白。

“是。”她毕恭毕敬。

在这里,不需要翻看日历,不需要记住任何创作以外的事。

交谈最多的对象是晚上才回来的奚午承。

他保持最大的耐心,听奚午蔓提任何要求。

要哪些绘画工具,要怎样的绘画素材,要怎样才有灵感。

要吃什么、喝什么,开饭时间精确到秒。

不要随便打扫我的画室,不要随便动我的东西,那简直是要我的命。

后花园亭子里的桌椅得换一套。

一楼大客厅的盆栽全换掉,还有楼梯转角处的花。

那到底是什么?

太丑。不要。扔掉。太空,不行,加点什么。

下午茶时间也需要跟人聊聊天,一个人待着总容易忘记市场的需求。

奚午蔓的肝火日渐旺盛,理智每天都强行压制。

要命。

说不清到底是看见祁湘一肚子火,还是一肚子火被祁湘的无理取闹加了油,控制不住地外泄。

那个下午,奚午蔓一连砸碎好几只杯碟,丝毫不顾及可能吓得孕妇流产。

“你发什么脾气?”好在祁湘没那么容易被吓到,甚至比奚午蔓的气焰更盛,“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你不过是阿承从孤儿院带回来的!要不是阿承接你回奚家,你根本没资格叫我嫂嫂!”

“我稀罕叫您嫂嫂。”奚午蔓不看祁湘,也不听祁湘说话,继续砸杯碟,“我稀罕他接我回奚家!我求着你们把我关在这鬼地方!我求着你们逼我没日没夜地抄经!”

两个女人的吵闹持续了很久。与其说是吵架,更像是各自发泄怒火。

你是个孤儿!这是祁湘暴躁的核心。

您为什么来这里?奚午蔓不解。